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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同集

【卷第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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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十篇】赠郭侯序送陈汝州序李君升按察司佥事兵屯颍上序送梁处州序送李德安序送乔太常序送何职方序送程南昌序送马布云归序兵部尚书华容刘公归序

空同集卷第五十四 北郡李梦阳撰  序一十篇

赠郭侯序

郭侯为开封府同知三年人曰郭次公升矣已而果升而为汝宁知府人曰郭公将转而为开封已而果又调而为开封李子曰窃闻之三王不沿礼五伯不袭智是故政也者因民而为者也故顺时者致昌者也信谋者审方者也俛志迟回者后时者也今郭侯为开封也于斯三者何由焉且夫顺逆者势也大小者形也彼泰阿镆铘于人非不利也设倒其柄则玩而不畏故曰径尺之鱼不游于蹄涔横海之舟不纳于江河今论者不察乃辄立议曰郭君必以其为同知者为知府又曰必以其为汝宁者为开封是何异于胶柱而鼓瑟者哉且知府之与同知其得为不得为至易知也夫开封者史所谓车马之凑四通八达之衢也于今则有监守之臣有临辖之司有诸王之国其属城则四十有三其赋讼徭役勾干簿书之扰盖奚啻十倍于汝宁而又日仆仆跨鞍马奔走逢逆如是而其势能尽如为汝宁否哉且夫宽猛者人之所时有也孔子曰平易近民民必亲之然而肉刑虽三王之势不废此又何也故居士不宽孔子以为不足观然摄政七日而即诛其乱大夫卯故曰宽于良严于猾宽主恤严主戒今郭侯将为宽者邪抑严者邪谚有之曰近火先焦开封近火者也百姓茕茕嗷嗷难堪矣盖其地人众杂人众杂则其俗易偷而善造伪吏隶胥史之徒又辄相鼓扇益盗奸即蹈死地罔避惧彼其乘肥马戴貂帽着文绮衣者盖踵相接也大者白手置田宅与豪富埒矣此其责在知府邪同知邪余故曰知府之与同知其得为不得为至易知也且今人谁不谓包拯欧阳修相继为开封也盖拯以严峻起及修代之用宽亦起夫二子者固并所谓有道仁人也乃其治同功而异义乃又并显盛传世由是观之为政各任其性同情能附实则民亦易化故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今论者乃顾又谓郭侯必用其二不然且妨于政岂不谬哉

送陈汝州序

陈子以钧州同知升而为汝州知州李子闻之色沾沾喜幸曰夫陈子前为郎中矣至彰也然岂料其左而卑也今之为汝州即非彰也然关诸天下不细也夫天下事势譬之弩也而其动则犹机也坤之初六曰履霜坚氷至夫霜之于坚氷相远也动乎此而应于彼乃若是神何也此不谓至微至微者邪故曰知几其神乎夫阴阳善恶君小小人未尝无类也故阴阳者形也善恶者行也君子小人者朋也形不独立行不特成朋无逆从是以泰之初九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而于否之初亦云故曰同明相照同类相求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覩故朱慱虽贤必俟其友乃结绶贡禹即非不肖然不能不因人而弹冠由是而观方今无朱贡之徒则已诚有朱贡之徒闻陈子兴有不弹冠相庆者邪孔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与也且今人孰不欲富贵假令陈子巧诈善宦卑卑与世浮沉或富厚多金玉货财无论一知州即令立致卿相大夫余何所喜幸焉陈子人品道德诚足为天下喜幸即令隐约终身予愿为之执鞭不辞候今为知州矧将彰而为卿相大夫记曰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今陈子亦谓之遇合者哉非邪钧州知州李君将有礼于陈子念独余与陈子故同郎中也为友而又故知陈子于是伻来谒余以文曰邦彦不幸不获交于下执事然知天下有先生久矣敢为吾汝州请然予闻李君亦令名豪杰人也因并告曰陈子行君亦可以弹冠俟矣

李君升按察司佥事兵屯颍上序

兵刑天下之忌器也然圣王能使人不犯刑而不能使天下无兵能使兵设而不用而不能使兵一日而无食能使兵足于食而不能不分之以官何则专其事则有绪而易理责众则劳倍而鲜功昔周成康之世刑措四十余年不用可谓极治然犹羽旄童于礼器于戚存乎乐舞兵车藏于比闾故曰圣王能使人不犯刑而不能使天下无兵当是之时四夷宾服干戈朽于武库然犹岁终计盈缩九年论耕畜故曰能使兵设而不用而不能使一日而无食及其立官则司寇司刑司马司兵司徒司食故曰能使兵足于食而不能不分之以官今按察提刑官也益之以军马城池则司马事也又埤之以屯田则司徒事也是故其境内刑有弗允以问司寇司寇乃下而问按察兵有弗修以问司马司马乃亦下而问按察食有弗给以问司徒司徒乃亦下而问按察按察所主之境地诚狭也兵少也屯寡也犹之可也今李君主颍上之境其地跨江淮边四省而犬牙民健讼而善潜非必巨狱以隔别虽小亦频年无了期李君信善刑然能使之咸允乎盖所辖卫兵率万计其官率各奴戮鱼肉之又素跋扈稍绳则亢大绳则讦更大则计脱之君即善兵能必其无不修乎又屯田疲弱不尽恳豪强占膏腴租入或于私门逋欠积而牵连李君即善调食然又能必其无不给乎余故曰责众则劳倍而鲜功虽然得其本万事理李君固明恕刚慎人也识高而变通夫明恕刚慎者政之本也识高变通者才之绪也以此治事尚有不允不修不给者乎且君故为司寇属至着也又出而知陈州矣此所谓贤练之吏也如此而尚有不允不修不给者吾弗信之矣今天子夬夬明断方袪故布新他日或问江淮间刑于司寇司寇诚对曰允矣问兵司马诚对曰修矣问食司徒诚对曰给矣又咸曰此兼众责而能功者也则君不谓之得其本者而谁邪三卿者佐今 天子用之天下者诚皆有本者也则刑不可使之犯兵可设而不用食可无不足也此所谓圣王之治也

送梁处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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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德安序

李子同年进士曰李宗干者以户部郎中擢德安知府故事同部擢同部同进士者为言赠焉于是李子谓宗干曰德安非古名郡欤是在云梦之间矣其地高山广薮利耕织樵牧水者捕鱼虾宅舟楫然其俗轻悍而健讼君子则多机术把制人是楚之遗也子往何以为政宗干曰其信乎立于信措于敏昭于断与厥休息如何李子曰善哉备矣宗干曰何以益我曰无巳则宽乎综密以辅之乎且两汉循吏子以为孰优宗干曰无踰黄霸曰霸无赫赫之誉若赵广汉辈所为而天子赐车盖黄金下诏褒誉人到于今称之弗替非用是道欤当是时昭帝立幼大将军光秉政遵武帝法度以刑罚痛绳羣下由是俗吏尚严酷以为能而霸独用宽和为名是岂无见者欤夫守近民者也日理民为事顾率务体格靡所司察观霸所为亦可以少省矣霸治民鸡豚谷马米盐烦碎之务罔不精力某所大木某亭猪子尚应口道之况其它者欤今之守能若是乎宗干于是起谢曰吾性刚不柰事事微子之言吾几不政矣李子曰夫刚干之质也阳之用也是故综非刚则隳宽非刚则弛明非刚则苛敏非刚则息信非刚则变夫刚美德也吾子何患焉宗干喜诵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乃再拜登车而别

送乔太常序

元年春 天子肇祀天地既合群神于南郊乃复遣使祠天下名山大川暨古帝王 宗室王墓告始也书曰望于山川徧于羣神是也自山以西其镇曰霍渎曰河海曰西海帝曰娲曰汤 宗室王曰晋曰代曰渖则吾友太常少卿乔君往侍祠建节行盖道井陉泝太行南并蒲坂反于太原北抵鴈门云中历数月乃还往反盖数十千里按祀典王祀四望天子始践位祀之廵守至其方则又祀之故公羊曰天子有方望之事至汉宣帝令使者持节侍祠于是近臣始摄天子祀事而匦帛载御祝与百神抗礼矣祀之义有三一曰尊神二曰尚贤三曰展亲夫晋代渖所谓文之昭也娲汤古之神圣人也河海霍望也于是时将 天子精意能靡所弗享非太常所有事邪太常掌百神之祀素行无丑于神明又晋之山川所生也夫三者备矣非太常享而孰享邪是故孔子曰我祭则受福言有本也山西连年凶赤野千里黍稷不植牲牢羵瘠百神之典将有所不给今 天子践始遣俊臣往修禋事如是而复雨旸愆期甘泽弗降神曰失职贤曰助慝亲曰悖德夫山川鬼神岂若是极乎子行矣予于是望之矣

送何职方序

今之所谓贱丈夫者非薪若乎至其道山泽之事虽善方舆家言莫能诘其所从来此无他践之实者言之切身亲历之与得诸口耳者异也夫言于人亦难矣兵也者难之尤者也山川草木之利疆异而界不同车骑步短兵长戟剑楯矛鋋弓弩之施又相什百不齐故曰大小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彼坐高幄拥僚佐谈万里外事设非身践其地信才且知而克一一中哉赵充国汉名将也及讨西羗则曰百闻不如一见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畧然则兵果易言邪新 天子即位锐意戎政乃 勑司马卿属数马子边镇而榆宁肃三镇则以郴阳何君往君少年负骏才至于兵戎之事又为长兹奉 玺书践万里之域异疆殊界将靡所弗陟窃于君有贺矣君前在职方图天下地形寝壁上号曰卧游予间叩之曰吾得其形焉踰年又扣之曰得其势焉再踰年曰得其备焉然终不以是自是而予亦不以是是君者以未践也天下之患莫大于西北边西北边莫大于榆宁肃三镇者君践有日矣归坐高幄拥僚佐谈万里外事尚有能诘之者否邪予于君之离是故以之贺而不以悲君幸勿诿曰吾之行数马焉耳矣

送程南昌序

正德元年秋九月户部郎中程君拜南昌知府之命是日朝士夫咸叹息为君惜谓君守南昌弗宜其言曰南昌省下郡俗机狡健讼君非法家者流性简静鲜事事又怕疾信若是南昌不置守乎夫天下性同也南昌之人独不守同乎守之于民以分则帅也义则师也亲之则父若母也父母师帅不可以机狡逆其子弟与卒徒而为之守者以之逆其民欲民之不机且狡得乎假令程君斥简以狥扰摈静以狃暴治其民而民从之且犹不可而况未必能治治之未必从乎且天下之事不能皆试而为今举其大若要者钱谷甲兵讼狱三者而巳必欲其皆试而为必从事于衡石矛鋋桎梏之细而后称司农司马司寇之位设终身不为司农司马司宝而前三事者将终身不之谙乎程君固未始试司农者及仕为司农属即赫赫以能著称今往理郡讼有不著称者乎父母之于众子有讼未尝不断断之必当者其视均也有不是未尝不挞挞之不怨者其爱等也非均且爱必不能服其子之心惟师与帅也亦然君苟以施之子者施之南昌之民南昌之民必治治则不争不争则化化则其功易叙当是时峩冠坐堂上百胥羣姓奔走承奉于下岂必强力者而后能邪故曰操简以御众居静以制动此天下之政也予于君官同部又同进士不宜无言以别会曹长胡君伯雍合郡轑友以文见属遂发其所欲言者如此

送马布云归序

马君布云主事户部四年矣一旦致其事而去同僚既醵为之饯而又属予之言予幸接下寮日以簿书期会为事其何言之能为虽然窃有闻焉君臣之义道不合去言不听去不得其官去年及去矢去以予观布云年未及也非疾者也布云刖为中书舍人九载克厥职乃擢主部事布云又克部事乡督太仓粟吏不敢蹈奸于是誉督天津粟天津之人咸藉藉称明斯非不得其官者也非所谓言迕而道违者也而何以遽去无可去而去予于是知布云之贤也夫自士大夫以官为家进退之义摈而不讲于是有老死于位而不悟者秽行诡迹之士遂宴然行列蒙诟詈不顾甚有病卧床褥犹日探除拜问调迁者使其弗事事则已苟或事事而能以不得不听不合去否也嗟乎予于是知布云之贤也使布云不得其官去言不听去道不合去老去疾去犹为贤矧无可去而遽去邪夫宦譬之海也百险备焉逆之则危犯之则溺不知而不去谓之逆知可去而不去谓之犯布云兹去譬若泝恬波而行兴意穷极舍舟登陆其有不乐者邪布云伟躯干美髭须豪爽尚义少失意于科第老复弗究其官必考寿乐其余年必生贤子孙日大其家不然何以与危者溺者别也

兵部尚书华容刘公归序

公自去岁上书乞骸骨 上察其忠诚勉留之至是三上书不许会公目疾引请益力 上不得已许焉赐玺书文镪有衣一袭行之日冠盖车骑填塞路衢道旁观者咸叹息争走觑公聚而转相语岂不为至荣幸事邪议者谓公前以司农卿归 先皇帝特诏起之置之左右委以腹心数 召对访延失得故每语屏从侍必移刻乃罢所谓帷幄旧臣者今 天子幼冲茕茕在疚四境未辑忠鲠耆旧之臣不可一日去左右又大司马者佐王平邦国者也公去谁与理邪公不听比去议者以闻 天子廉公有决志故卒不留公夫士有必去之志而后有不可夺之节故古之人有招之不可来而临事麾之有不可去者岂不为俊伟烈丈夫邪为公者诚曰吾可去去焉卿又曰吾可去去焉大夫又曰吾可去去焉朝去一公暮去一卿又去一大夫君人者必谓荣贵利达不足以尽天下之才天下之才亦必自以利其荣贵利达为辱若是即使公决于去何不可邪知天下之才以利其荣贵利达为辱将遂以是风天下故卒不留公若是天下之愿仕于朝者且駪駪至也先王之训人也语交际必曰义进退具焉先之以几显微生焉决之以时消长形焉故亡义者贪昧几者危悖时者残三者有一焉上之人必贱之曰是求荣贵利达者惟夫贱之也故天下之愿仕者不至故曰郎使公决于去何不可邪公前为司农卿诸生以郎吏事公洎为大司马公以旧郎吏又数数见愚无似诚不能状公然窃知古之所谓大臣者有是义也易曰不俟终日殆公之谓矣既相率祖公于都门北地李某乃为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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