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首页

水泊梁山英雄谱

阮氏三雄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

新 赞

渔船上边,跳下了对半英雄,

浪花深处,钻出了三条好汉。

谁敢说打鱼的儿郎好欺负,

只要“他”喝口水儿,

不用请“他”吃板刀面!

阮氏三雄,是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兄弟三人居住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日靠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他们虽然不通文墨,但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深识水性,是有名的水上英雄。晁盖等义劫生辰纲时,吴用想到了他们,亲去请他们撞筹。事成之后,晁盖等躲进他们村里,济州府尹派了观察何涛前往捉拿,被三阮引进了水港深处断头沟中,倒撞下水里,并用火烧了大船上的官兵。何涛被他们割去了耳朵,放了回去,乃一同到了旱地忽律朱贵酒店,由他引进,与晁盖等一同上山入伙。在梁山泊中,他们是四寨水军头领。

梁山泊上,除了陆地英雄之外,识得水性,能在水里施展身手,守住水寨的,颇不乏人;像李俊、张横、张顺、童威、童猛,哪一个都有擒龙捉蛟的本领,哪一个都是旱地上不和你较量,水底下与你死约会的朋友。然而,开始参与梁山创业的,与晁盖、吴用等七星聚义,而成就了义劫生辰纲大举的,到底还得属着阮氏三雄哩!

按说起来,打鱼郎应该有打鱼郎的逍遥,愉快,靠山崖,傍水湾,撒开渔网,放下钓竿,捉住几条几尾河鲜,卖了出去,也可以一壶浊酒,其乐陶陶地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这种骚人画士笔底的趣景,可是一和现实对照,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了。阮氏三兄弟,本来都是守本安分的人儿,虽然也曾做点私商勾当,可并不曾大槌大擂地做着走私黄鱼的买卖,只因为他家住在梁山泊边石碣村中,使他生活上便不能不受着波动了。旧戏中的《打渔杀家》据说萧恩就是《征四寇》、《宋公明神聚蓼儿洼》之后阮小七的化名,也就是陈忱《后水浒传》中开宗明义第一回《阮统制感旧梁山泊》演变而来的。那都是后话,讲说水浒本来不应该谈到的。可是,河里只要有打鱼的,“朝廷”里就会有包税的丁员外,收税的教师爷,以及手底下那许多的类于今日之较场口、劝工大楼[1]的打手们。因此打鱼就不是乐事,这背后就有着无限惨淡悲伤的苦痛,到头来不但“打渔”,还要“杀家”哩。这是很平常的事,并没有什么出奇。

可是,有一点是基本上和梁山上气息相通的,阮小五说得好:“如今那官司一处处动弹便害百姓,但一声下乡来倒先把百姓家的猪羊鸡鸭都吃光了,又要盘缠打发他,如今也好教这伙人奈何,那捕盗官司的人哪里敢下乡来,若是上司官员缉捕他们人来,都吓得尿屎齐流,怎敢正眼看他。”这段话,是活绘出官家的苛虐,小民的不满,更写尽了梁山泊的壮大,北宋朝廷官员已经不是山泊敌手,而良善人民正有两条路好走,不是怯懦地受官家欺压,就是大起胆子上梁山,反而倒会使官家望之生畏的哩。

阮小二说得更好:“我虽然不打得大鱼,也省了许多科差。”就是惯于替官家立言的金圣叹读到这里,也不能不大书特书批道:“十五字抵一篇《捕蛇者说》。”据我看这还不只幽怨而已,已经明显地阐明了梁山泊是比赵官家对老百姓好得多,可惜自己没勇气,还只能沾沾光而已。底下他又紧接着说道:“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成瓮吃酒,大块吃肉,我们兄弟三人,空有一身本事,怎地学得他们。”这话幸而是对吴用说的,在大宋天子的统治底下,腹诽者族,隅言弃市的暴戾情势中,凭这几句话,就可以压上“贼”帽子,就可以下监牢,问重罪,斫脑袋的。我读《水浒》至此,真也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哩,可是也凭这几句话,就可看到梁山泊即在王伦时代也已是平等的世界,而况后来宋公明执权之时呢?他两个的话,是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的了,这正是以后上梁山的伏根。

所以,如果说“吴学究说三阮撞筹”,不如说他们早已心向往之,他们心目中早已受了梁山精神的感召了。不然的话,三阮如果是儒者,如果是没有骨头的瘫汉,如果不受着官家的鸟气,纵让智多星的嘴巴再会说些,再能掉三寸不烂之舌,怕也没法说得动软泥巴的,那么,三阮最初没有胆子和梁山泊接近,还以为自己空有本事,怎学得他们;然而,结果做出来的,比王伦时代的梁山泊还要厉害,更能不怕贪官污吏赵官儿家,他胆大包天劫夺生辰纲,不是没有线索可寻的,也就正因为他是良善的百姓,有忍不住地义愤的,这就比一个怯生生的读书人所领导的梁山彻底得多了。

由这里发展下去,活捉何涛,水上大破官兵,这又是更高度的发挥了。话说回来,阮氏三兄弟,正因其有善良的老百姓的心,善良的老百姓的胆,所以才称得起英雄,做得出义劫生辰纲、上得梁山……种种大事哩!

* * *

[1] 1945年、1947年在重庆较场口、上海劝工大楼国民党特务对集会群众行凶,制造血案。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阅读记录 书签 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