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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鹰斗飞龙

七 绝壁显身手神鹰斗金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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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眼鹰金晟和神手方靖,彼此相视一笑之后,金晟就举起酒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就双手忙着夹菜吃饼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方靖已是将那银子给了店伙,却是找回好几块零碎银子,并且成色都不一样。方靖不高兴要换,店家道:“客人!我们这里是一个小去处,买卖清淡得很,整块银子是没有。只有这些散碎银子,还是客人给的店饭钱,如果成色不好,我们也不会收下,彼此一样使,又何必嫌好嫌歹呢!”方靖见人家这样说,没有法子也就收下,搭讪着问那店家道:“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刚才出门去的那三个人,我看着很眼熟,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他们做什么?”那店家看了看方靖道:“这个我可不知,你问做什么?别问了,问也没有好处。”方靖道:“是什么?”那店家道:“你是没有出过门的人吧,依我好言劝你,还是少问为妙。”方靖见店家说完了这话,就不再理会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回头看金晟时,正向他抛眼色,于是就将那小包袱提起来,一同走出殿门。这一次再不将那小包袱背在后背了,却是围在腰间。这一上马,跑起来虽然还在跳动,但总没有像背在背上那样敲挞着腰脊骨,却是搭在马鞍后面。

仍是金眼鹰金晟的马在前,方靖的马在后,才跑出十多里路,突然听得道左树丛后,也是一阵马蹄声,更有很高的一阵尘雾腾空而起。金眼鹰金晟一勒马缰绳,这匹马就突然地迟慢了许多。后面方靖当然也是依样葫芦将马放慢了,一面走着一面扭头向着左看去,这却看不见尘雾了,只有那阵马蹄声,好像已赶过了头,跑向前面而去。

金眼鹰金晟要回头说话,不料迎面一阵马蹄之声,由前面的一丛树绕过来。金眼鹰金晟“啊”的一声,勒住了马缰绳,后面方靖一见前面绕过这几匹马,立时明白了一切,也就赶忙将马勒住。转眼之间,那几匹马已是赶到近前。当头马上的人,向着金晟一指手说道:“老头子,你要命不要命?要命的话,赶快将银子马匹留下逃命去吧。”金眼鹰和神手方靖看时,正是在那家小店中所见的那三个人。金眼鹰立时装出一副害怕的神气,全个身子索索一阵乱抖,他在马背上望着三个人拱手道:“我是个庄家佬实在是穷,穷极了,哪……哪里有,有银子?”当先那人在马上一探身,用手指着金晟道:“老头你是不要命!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带着许多银子,还瞎说些什么?知道的赶快拿出来!”说着话,就“戗”的一声,将刀出了鞘,又用刀尖一指方靖道:“你快点将包袱解下来逃命去吧,不然的话,一刀一个!”方靖倒是很听话,赶紧回手将腰里的包袱解下来,双手托着往前一送。不知怎么样向前一倾身,一阵乱摇,险些没有栽下马来。可是那包袱却是“咕咚”一声,落下地去,好像真有大包银子,沉重已极。这一落下地去,方靖慌道:“我……我……”就要下马去拾,可是那第二骑马上的人,早是一个纵马式,一脚挂鞍,一脚下地,俯身就要去拾。尚未捞到手中,方靖就是将马向前一带,这匹马向前一蹿,正好抹身而过。方靖冷不防地顺腿一脚踢,这一脚直把贼人踢得一头栽下去,“哼”了一声,那首一个贼人,将单刀向着方靖当头便砍,嘴里骂道:“好小子!你不要命……”可是方靖向旁一提马头,躲过这一刀。那第三骑,却又扑上方靖,是一花枪,向着方靖咽喉便扎,方靖又一闪身,将马撞将进去,就一手抓住了枪杆,右掌一晃“克”的一声,就将那人打下马背。方靖一抖枪,那贼连马也不要了,抹头便跑,可是那首一个贼人,没有扑上方靖时,却转身去扑金眼鹰。此时金眼鹰突地一睁双目喝道:“好小子!你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你可知道我就是十年前,驰骋这辽东道上的辽东名捕金眼鹰!你们简直是不要命了!”他这一声喝,那贼人果然地吃了一大惊,慌不迭地一摆刀,就要扭转马头逃命,可是金眼鹰哪里就容他逃走,早是一夹马腹追近了他身畔,双臂一穿,掌带风声,就向着这贼人的脑后砍来。这人忙着一闪身,竟被金眼鹰这一掌砍在右肩之上,一个倒栽葱跌下马去,单刀也跌出了手。那匹马却是向前一头冲,逃进林内去了,恰好被那使花枪的贼人顺手牵住,双脚一纵,就上了马背,没命地逃命而去。

金眼鹰师徒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住了两个贼,彼此将这两个贼人逼到一处,喝问他们。这两个贼人,这时才知道是碰在大对头上来了,已料到这土老头儿便是十年前名震辽东的金眼鹰,当下哀求道:“我们真不知道是两位捕头,我们知道的话,哪里就敢冒里冒失地做这票买卖,请两位捕头看我们初干,饶了我们吧!”方靖将那为首的瞥了一眼,说道:“你这东西叫什么名?”那人看了看方靖,忽然低头不说了,方靖问了两声,见他不回答,一抬手就“啪,啪”的几下耳光,厉声喝道:“你这东西,可是找死,我问你怎不回答?”那人这才抬头望着方靖道:“方爷!我们在这里又碰上了,可说是狭路相逢,我实说!我就是四年前的爬山虎郝禄,幸方爷没有带我回奉天。我这一次到这路上做生意,也是因为我们一个同伙陷在吉林。可恨那官儿将我们那位同伙打坏了两条腿,还通知我们拿银子尚可以赎他出来。我们为了同伙的义气要紧,所以没奈何,又冒险干一次。不料就碰上了两位捕头,我们实在该死,今既已落入你们两位的手中,我们是生是死,一概全有你们,我们也无所怨尤,只可怜我们那位同伙,正在牢狱之中,忍着创伤企望我们救他出来,可不知道,我们对他已没了办法。”他这一说,方靖道:“哦!你就是四年前在奉天城外,跟随五爪蛟龙作案,而逃入托萝山的爬山虎?”那人惨然一笑道:“到了这个时候,是好汉子的我也不瞒你了,我正是爬山虎郝禄。”方靖一听他果然是爬山虎郝禄,即回望了望金眼鹰,意欲要向金眼鹰请示怎样办理。

金眼鹰果是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这爬山虎道:“你肯为你的朋友这么尽力卖命,是江湖汉子都得佩服你,我金眼鹰当然也不例外,为你这一腔义气,我可以放过了你,不过我金眼鹰正有事需要别人的帮忙,你肯帮忙的话,你的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这爬山虎听了金眼鹰这几句话,以为金眼鹰是在调侃自己,便望着金眼鹰多看了几眼,看金眼鹰说话的神气,倒像是很诚恳的样子,便望着金眼鹰道:“你老果真有事需要他人帮忙的话,我们好汉子肯为知己卖命,虽然我们够不上知己,但你们两位肯能可怜我,让我们改过,我们感恩知德,绝忘不了你们两位的好处,帮忙的事,无论如何我们也得竭力。”

金眼鹰金晟听这爬山虎说话倒也很爽快,就忘了刚才的一场事了,伸手拍了拍这爬山虎的肩膀道:“你能毅然地肯改过,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我金眼鹰平生就喜欢这种勇于改过的朋友。没别的说,我老实告诉你,我们这一次是去托萝山办案,唯对于那边的地理并不熟,此行不一定能否顺利进行。正需要找一个明白熟于那边地理的人,正好想起两位,曾在托萝山避过难,对于那边的地理当然熟极了。所以我心想请两位不论哪一个,将我们带到托萝山去,事情成功之后,非但我金眼鹰感激,就是以前的案卷,我也可以负责撤销,不知你们两位的意思怎么样?”他这一说,那爬山虎和那一名贼人,一齐爬在地下道:“两位捕头能许我们改过自新的话,那是感激不尽的事,对于去托萝山办案的事,我们俩尽可以竭力帮忙。在托萝山那边,我们还有几个兄弟,此去总可以给想法子办理一切。”金眼鹰金晟道声:“好。”又回头望着方靖道:“你把你腰里的银子掏出来,给这位兄弟几块,他也好快去赎出他们那位兄弟……”方靖果然一伸手,从腰肚兜里掏出约莫有十多两的两锭银子,并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望着爬山虎道:“这一共是六十两银子,去赎出你那位朋友,大概总够用了吧!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那爬山虎赶紧爬起来,双手推辞道:“这不敢领受,我们刚走的那位兄弟,腰里就带着不少的钱。再说在那家小店内,我们还存着一百多两银子,办理这件事总够用了。你的那些可以留作到托萝山的用度,因为那边只有金子,用银子的极少,这对于银子的看法,也等于我们之对金子的看法一样,银子的价值倒是比金子高,留着钱到那里去花,总比零零碎碎地花在路上好。”方靖听说,不再客气,仍将银票揣在肚兜之中。

这时那一个人已将那两匹马都牵过来,金眼鹰道:“我们去托萝山,要走立时就走。不过为了你们那位朋友的事,可不能一块跟我们走。我们只用一位就够了,哪一位愿去吉林,可以前去,先救朋友要紧。”这爬山虎当时望了望那人道:“老四!是你去呢?还是我去?”那被叫作老四的答道:“二哥!我没有什么主意,谁去都是一样。”只听那爬山虎道:“那么还是我去一趟吧,你可以去找上五弟。从店里那里拿出银子之后,事不宜迟,赶快去吉林,事情办完了后,我们到奉天城北十里铺见面。”说着就送那老四上马而去,随后向金眼鹰道:“你老怎么办?可以走吧。”金眼鹰当时一伸大拇指头道:“你真爽快,我很佩服你,以后没事,我们还得多盘桓一些日子。”那爬山虎道:“以后全仗老前辈提携了,能日日承受教诲,那更是感激不尽。”说完这话,那爬山虎牵过那匹黑马,首先上了马背。当时这三个人就鱼贯地而行,往着托萝山方向驰去。

有这爬山虎领路,果然是走得很快,不两天,就过了昌图四平街到了长春,又往北赶越过了滨江城,已入了龙江省。由此再往东北走,过了绥化已入兴安岭山丛之中。只见万山起伏峰套峰,岭连岭,不知拖连到有多远。虽是在九月之间,但这兴安岭的四周,青苍苍的是一望无边,看不出一块山石露骨。山间的小道,都隐没在没人的深草之中,低的地方,也全是路径迂回,盘旋曲折。高的地方是鸟道如悬,峰头几乎是鸟兽绝迹。路两旁不是大大小小,崚嶒险峻的山石,就是深有万丈的深涧,再不然就似壁立千寻的悬崖峭壁。

三人三骑,行在这万山丛中的小道之上,是特别地加以小心,都将缰绳紧紧地勒住,缓缓而行,倘若一个不小心的话,就会连人带马,一齐坠下溪涧之中,或者滚将下去。金眼鹰金晟看了这四周的形势,和这曲折难行的山道。怪道一般犯案后的捕逃客,都从这条路上避难,实在是这样的山路,平常人是绝难行走,就是精于武功的人,也受不住这样连日连夜地奔驰在这危险的山道,但自己为了报答当初宝瑛的热忱,那就得舍生忘死的,给宝瑛彻底地办完这场事。同时也要斗一斗那飞龙叟,明知此去未必就是飞龙叟的敌手。不过有方靖和这爬山虎相助,如果那飞龙叟没有助手的话,倒或可以容易对付。不然的话,那只有凭自己江湖上的阅历,来和那飞龙叟周旋了。金眼鹰边奔边暗忖,一眼看了看眼前马上的爬山虎。只见爬山虎似已看出前道难行,已是下了马背,牵马步行。行没几步,见他回头向自己和方靖招手,知叫自己等他下马前行,金眼鹰和方靖已是看出来,在这条路上,一边是千寻峭壁,无路可援。一边是万丈深渊,黑黝黝的看不见底,当中的这条小路,只有两三尺的宽阔径盘着壁根向前曲折,看不见路,有多长。峭壁上面,时时听见怪鸟叫,而下面也是奇兽嚣叫不已,同时山风拂人寒冷难当。在这条路上,倘若由前面跑来一只怪兽,或者一群暴徒,那非得膏了兽吻,或是坠身涧底。再不然一人一骑由对面行来,在这小道之上没有转身的余地,那非得用起“君子礼让”之风,一个前进一个倒退,找出地方彼此让路不可。

金眼鹰看完这地方的形势,已先存了戒心,当和方靖翻身下马,跟着就回首招呼方靖,解下包袱将自己的那条十三节纯钢锁子虎尾鞭递过来,自己跟着右手向里一合,左手提缰前行,并且招呼爬山虎留意前面。爬山虎听金眼鹰这么说,更加上了一份小心。三个人牵着牲口,又鱼贯地行了一里多路。这片峭壁还是没有行尽,相反地前面的路径是越走越窄,并且越往上高,差不多只剩尺多宽阔。

金眼鹰一看这地势更形险恶,就要叫爬山虎止步,他还没开口问话,猛听得一阵风声,由那峭壁之上袭将下来。这金眼鹰的耳音极好,已然听得出是衣襟带风的声音。心想果然是不出所料,这地方果是有江湖人物出没,这究竟是什么人,轻功竟有这样的造诣。忙顺着风声的来源,抬头看去,见在这峭壁上面并没有树木,只见石头露骨,一撮青草也没有。石头发赤,并没有可以蹑脚的地方。再往上看去,壁立千寻,在半腰里竟有云雾隐隐地遮没,竟看不清这峭壁究有多高。那一阵风声不知究竟是人,还是走兽或是飞鸟。但听去那“唰”的响声,好像是有衣襟带风的声音,若是飞鸟,也绝没有这种响声。暗忖到这,遂又仰面抬头看去,只见云雾隐隐遮没处,任什么也看不见。

那身后的方靖似乎也觉出有毛病,立刻将马头勒住,停身抬首,正要仰面看去,突又听得上面“唰”的一声,就见有一只极大的苍鹰,由那上面云雾飞现出来,接着就是一阵沙石由上面“咕噜噜”地飞奔下来。这许多沙石都似暴雨似的,向着这三个人三匹马的头顶上落下,所幸金眼鹰眼快,已是招呼着方靖和爬山虎留神躲闪。所以这一阵沙石,都迸往下面深涧之中。

在北方山野之中,像这样极大的苍鹰,出产的本就很多,无足为奇,不过金眼鹰一看这只极大的苍鹰,心里是突然地动了一动,回头看方靖时,已是昂首望着这只盘旋在半空里的苍鹰,现出骇怪的神气。他也一回头,恰好金眼鹰也正望着他,见方靖回头,金眼鹰便问道:“方靖!你看这只鹰是来得异样吧?也许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人的东西?”金眼鹰这一说,那方靖又连忙抬头望着上面看了一看,此时那只极大的苍鹰,并没有远去。只在距三个人头顶三四丈之上,来回地盘旋着。那大鹰两个翅膀,所鼓荡起来的空气,响声越发大了。同时这鹰也是不断地“嘎嘎”的叫,两只金睛也是不住地左右向下顾盼,似在审度辨认金眼鹰一干人。

金眼鹰此刻突地是“嘿嘿”的冷笑了两声,他这一声冷笑之后,眼见那只大鹰竟自一个翻身,又一鼓双翼冲天而上。原来方靖掏出身上的鹅卵石,抖手打去,并没有打中。那颗鹅卵石却是打在石壁之上,也奔下许多的沙土,弹将下来几乎打中了爬山虎,倒把爬山虎吓了一大跳,慌忙地回头望着金眼鹰道:“不好,上面有贼。”可是金眼鹰并不回答,只抬头望着上面看去,爬山虎并不知道金眼鹰在看什么,也抬头看去,这才看见那只极大的苍鹰,突然叫道:“老前辈,我们这一遭是来得巧极了,竟会碰上那名震塞北的飞龙叟。此人平生以侠义自负,最能济困扶危,我们能有他帮忙,对于办案就容易了许多。你们看那只大苍鹰,就是飞龙叟所养的东西,我是认识的。那飞龙叟的东西既然在这里出现,无疑地那飞龙叟是会在这附近的。我们找一找,总能找得着,若能找得着他,得他帮忙的话,一切就容易解决了。因为这十年以来,江湖上盛传飞龙叟已死,其实是隐匿在托萝山一处山坳茅舍之中,不与外界接近。我逃难托萝山时,同伙弟兄说过,曾在辽东时见过他。他虽然隐迹,但早晚还不时地在托萝山的峰头之上,练习吐纳调气之术,和轻功提纵绝技。我曾有一次碰上,才知道飞龙叟根本是没有死。那所死的白鬓老人,原是一个劣绅,被江湖人痛恨极了,将他刺死在那地方,却被那不知道世事的江湖人,以讹传讹,误以为飞龙叟已死。飞龙叟就借着这个以讹传讹的机会,隐迹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他自从隐迹之后,偶然地救了一只折翼的大苍鹰,医好了后,那只苍鹰竟不舍得离开这飞龙叟。因此飞龙叟就索性地将这只大鹰蓄养起来。在这七八年以来,这只苍鹰在飞龙叟的调养之下,竟训练得力量极大,就是两个翼膊也能将一棵小树飞碰折。可是除了这一下子以外,任什么也学不会。飞龙叟在不出门时,就日夕以这苍鹰做伴,出门遨游时,也是以这苍鹰跟随。不过他的足迹十多年以来,没有出过托萝山一步了。凡是住过托萝山的人,都认识这飞龙叟,并且还认识那只苍鹰。”

这爬山虎一口气说到这里,那只苍鹰又飞下云端,向着这悬崖小道扑来。金眼鹰突地冷笑一声道:“好个飞龙叟!你竟是这样地戏耍我,我金眼鹰要斗一斗这飞龙叟……”说着一抖手,只见一点金星从大袖之中射出,夹带着一团劲风,便向着那只苍鹰射去。可是这只苍鹰浑身的羽毛,好似都有眼睛似的。这件暗器眼看着将点近他的羽毛,这只苍鹰竟是身子一偏,那件暗器竟从这苍鹰的羽毛上滑过去,“啪”的一声,就射在峭壁之上,砸得粉碎。金眼鹰所发的暗器,原来竟是他当点心的胡桃。这一下打空,那只苍鹰却又在半悬空里,上下盘旋,并且“嘎嘎”的怪叫,样子好像是得意极了。

这更将金眼鹰惹得怒火上升,又一伸手,掏出几个胡桃,一抖手,又接二连三地打上去。别看是胡桃,可是势极力足,正是不亚于炮弹一样地快速有力。这一抖手打上去,只见那只苍鹰在半悬空里,是上下一阵覆翻,闪展腾空地躲避了一阵。那六七个胡桃一个也没有打中,却落下涧底去了,最后一个,金眼鹰打出的特别有力,眼见那只苍鹰猛地向这枚胡桃扑去,跟着一翻一覆地,竟自跟着这枚胡桃穿下涧去。

爬山虎和神手方靖,却睁圆了两眼看得呆了。突然之间,那峭壁之上,一声长啸,这啸声一落。只见那只苍鹰又猛然地一个翻身冲天直上,快如闪电似的一下子,就穿上半天空中,越往上越小,至终是看不见了,而隐隐的山谷回声也响将起来。

金眼鹰一听,这一啸声,已断定这是飞龙叟的声音,更知就在这头顶上不远。大概就因山腰里有云雾遮住,所以没有看出飞龙叟就立在上面。此时听得这一声啸罢,立时将缰绳往着马背上一抽,一提这件土黄色土布长袍的下摆,施展武当派独得之秘,双臂一分,连用“飞鸟凌波行功轻身术”,身躯一纵。只见一条人影,突然拔空而起,竟纵起有两三丈高,眨眼间已落在峭壁上,跟着双足一点,人又凌空纵了上去。两只大袖左右一展,竟像飞鸟似的,几个身起,已然没入云雾之中。下面的爬山虎和方靖看得身子全是微微地震动,这时方靖忙问前面的爬山虎道:“有什么话,我们过了这小道再说!”当时爬山虎前面带路,方靖前面一手赶着金眼鹰的马,一手牵着自己的马,果然又向上走了不多远,就出了这条悬崖小道的出口。回头向身后一看,原来是在一座山腰之上。这条路也宽阔了许多,可是两边却是黑黝黝的松林,后面还是高不可攀的峰岭,不知道金眼鹰到了那峭壁上面,怎样与那飞龙叟交手。

爬山虎是不知道金眼鹰何以恼恨飞龙叟,便问方靖,方靖也就将飞龙叟在奉天的行事,向着爬山虎略微一提。这把爬山虎吓了一跳,知道飞龙叟是一个不易惹怒的人物,此行去托萝山,不定金眼鹰和飞龙叟是鹿死谁手。但想到金眼鹰的轻身功夫,在这辽东一带的武林中,实是属首屈一指,此行或不至于铩羽便归。自己又承金眼鹰知遇之恩,无论如何也得帮忙一下。好在飞龙叟只认识金眼鹰和方靖,并不认识自己,风头一个不顺,不妨匿迹他处。自己对于托萝山附近的一切人情风土,完全地知道,不怕没有出路。他这一想之后,也不再问方靖,只按着方靖向着那山腰里静悄悄凝望。果然微闻到一阵叱骂之声,顺着山风吹下来。可是听不出说的是什么,但可以猜测到金眼鹰已是和飞龙叟做第二遭会面了。金眼鹰必是怒气如雷,但不知道两个人,是否已交上了手,胜败生死如何?

金眼鹰金晟这时果然是与飞龙叟做第二遭会面了。当金眼鹰施展轻功绝技,从两三丈高的凌空飞越时。那飞龙叟果是立在峭壁顶上,臂架苍鹰,眼望着下面峭壁飞越的金眼鹰,不由得微微吃惊。想不到这金眼鹰的轻功提纵术,有这样的造诣,这实是意想不到,果是不愧“金眼鹰”“追云手”的外号。自己若能够接纳他一下,化解嫌隙,这对人对己都不无益处。当时飞龙叟有这一暗念,金眼鹰才就化险为夷,否则这金眼鹰也许过不了这兴安岭,到不了托萝山,就要暴骨异乡。但是飞龙叟之意,到底也要试一试这金眼鹰的武功造诣,究是到了如何的程度,较比自己如何。实在飞龙叟自闯荡江湖以来五六十年,从未遇上过一次敌手,不意这次竟遇见这位辽东名捕,有这等不凡的身手,他就此想试一试这金眼鹰的功夫,究竟有多深的造诣。

飞龙叟这样想着,已见金眼鹰一面凌空飞纵,一面将十三节鞭围在腰中,将到两三丈近了。他抬头也看见了飞龙叟,这时飞龙叟双脚一点峭壁壁头,两只大袖又是左右一展,突地又凌空而起。这一下竟纵出峭壁之上一丈多高,已望见飞龙叟一臂架着苍鹰,一手捻着雪白的胡须,转头就走。其行如风,臂上的苍鹰也是抖动着两个翅翼乱扇。金眼鹰这一凌空而上,跟着身躯一落,又一点脚,斜身向飞龙叟扑去了。只见那飞龙叟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凌空倒纵,落脚立在峭壁边沿之上,身子就如迎风摆莲似的前后一阵摇摆,样子好像立不住要坠下去似的。那只苍鹰在飞龙叟刚一翻身时,早就离开了飞龙叟凌空而上,只在飞龙叟的头顶上盘旋。飞龙叟这一手功夫,在外行人看来,飞龙叟势非要坠下峭壁不可。但金眼鹰不愧是一个武林能手,早已看出飞龙叟使的是少林门嫡传的“风摆荷花”,是少林门最难练的下盘功夫。别看他上身是软而无力,卷似面条,可是脚底下是紧有根,沉似泰山,丝毫不动。金眼鹰立刻一拧身又向飞龙叟扑去,嘴里喝道:“飞龙叟老儿,休要卖弄,我金眼鹰既敢追踪而来,早已存了生死置之度外之心了,此时此地是你我比拼生死的地方,请上来……”喝骂着人已纵身扑到,他正想施招击去,不料那只苍鹰心存护主之心,见金眼鹰来势过急,而飞龙叟尚立在峭壁边沿之上,前后摇晃,立时“唰”的扑出,跟着一拧身,蹿向右侧石壁上。那苍鹰扑了个空,竟又一敛双翼,尾巴一甩,疾然转过身子,忽地又向着金眼鹰后脑啄来。金眼鹰早知它要跟着扑来,脚方站定,立时向旁一转身,闪开苍鹰。同时用着右掌,向着这鹰的颈部削去。凭金眼鹰铁砂掌的功夫,能砍断颈,这一掌如被打着了,准能将这只苍鹰的鹰首削掉。金眼鹰去得掌快,可是这只苍鹰,闪转得更快。不待金眼鹰的右掌稍点羽毛,早是一转鹰首,这一只如钢钩似的鹰勾,一下子就啄在金眼鹰的右掌中指之上。绕是金眼鹰有铁砂掌的功夫,虽未啄掉一个手指,鲜血直流,但也被啄得好被火铗子夹了一下似的,热辣辣地又是痛又是痒。金眼鹰出手甚快,那鹰首刚刚转将过去,金眼鹰早是左掌往上一穿,以掌背小臂挥动之力,将这只苍鹰一翻一覆地扫将开去,竟又猛然地冲天而去,跟着几声“嘎嘎”的怪叫。

那飞龙叟眼看着,那金眼鹰的身手果然是快捷无比,早又扑将上来。可是飞龙叟无心和金眼鹰较手,不待金眼鹰扑到,早往着斜里一蹿,凌空飞越出两丈多远。金眼鹰就觉得面前一阵风似的,飞龙叟已是由身前两丈多远的地方,斜身扑上一块山石,望着金眼鹰道:“老朋友,你的身手果然不凡,能将我的这只扁毛畜生打败,实是我飞龙叟平生未遇,你可别忘了鹰主人,我们在此交手也无意味。你敢为朋友卖命前来,我也不能爽约,我们托萝山见!”说着只见他身子一伏,两只大袖左右一展,待金眼鹰扑近这块山石时,那飞龙叟已是凌空又纵上一块大石。跟着又是一点脚,又腾空往上飞去,几个纵身,已是消没了踪迹。

等到金眼鹰纵身上了两块大石,这位飞龙叟进而那只苍鹰,早为浓密的松柏遮没了。金眼鹰虽然怒气腾腾,但是飞龙叟已走,徒然生气也是没用。想着方靖和爬山虎,不会就久候在下面,谅早向前走出多远了,打量了一下地势。大概那条小道,就在左边下不远,听了听,果然顺着风吹来一阵马蹄踏地之声。立时顺着那阵蹄声,连气带急地凌空飞将下去,一落地,果然是落在一条小道之上。方靖和爬山虎正各人手牵一绳,往着左右眺望,现出骇怪和惊疑的神色。

金眼鹰这一纵上小道,方靖和爬山虎,彼此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见金眼鹰是一脸怒容,雪白的胡子也有点凌乱,那十三节锁子鞭是围在腰中做了腰带。方靖慌忙迎上一步道:“师傅!这怎么样,这么生气?”金眼鹰先是怒冲冲地,方靖这一问,立时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又被那老鬼戏耍了一阵,真倒运,托萝山我想是快到了吧?我们快走,迟恐怕那老鬼,又走了。”说着,就牵过自己的那匹马,扳鞍上马,迤逦前行,那爬山虎慌忙上马,绕过前面带路。于是这三匹牲口,又鱼贯地沿着山道赶路。

这时那爬山虎和方靖,心里却在打着鼓,不知此行能否成功,怕栽在托萝山中。可是方靖又想到自己虽不及金眼鹰,但也是这辽东名捕,为了去办这种事,竟然害起怕来,那真是太笑话了。再说金眼鹰到底是比飞龙叟如何,自己没有眼见,只听金眼鹰一面之词,也不一定那飞龙叟的武功,高到不可思议,无论如何自己交上手以后,看看再说。方靖一想到这,心里反而没了害怕,又抖擞起精神,跟在金眼鹰的身后,策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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