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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心法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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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瘡腫淺深法(見《外科精義》)

夫瘡候多端,欲辨淺深,直須得法。若不素知方論,而妄生穿鑿者,如大匠舍其繩墨,以意度量,安能中於規矩哉。嘗聞古人有言曰:多則惑,少則得。簡而論之,則瘡疽概舉有三:腫高而軟者,發於血脈。腫下而堅者,發於筋骨。肉皮色不相辨者,發於骨髓。又曰:凡療瘡疽,以手按搖瘡腫,根平而大者深也,根小而浮者淺也。又驗其人,初生瘡之時,便覺壯熱惡寒,拘急頭痛,精神不寧,煩躁飲冷者,其患瘡疽必深也。若人雖患瘡疽,起居平和,飲食如故,其瘡浮淺也。惡瘡初生,其頭如米粟,微似有痛癢,誤觸破之,即焮,展覺有深意,速服犀角湯及漏蘆湯、通氣等藥,取通利疏暢,兼用浴毒湯溻潰之類。若浮淺者,纖貼膏求瘥。以此推之,淺深之辨,始終之次者也。

辨膿法(見《外科精義》)

夫瘡腫之疾,毒氣已結者,不可論內消之法。即當辨膿生熟淺深,不可妄開視其可否,不至於危殆矣。凡瘡疽腫大,按之乃痛者,腫深也;小按之便痛者,膿淺也;按之不甚痛者,膿未成也。若按之即復起者,有膿也;不復起者,無膿也,非膿必是水也。若發腫都軟而不痛者,血瘤也。發腫日漸增長而不大熱,時時牽痛者,氣瘤也。氣結微腫,久而不消,後亦成膿,此是寒熱所為也。留積經久,極陰生陽,寒化為熱,以此潰必多成瘻,宜早服內寒散以排之。諸癃瘤疣贅等,至年衰皆自內潰。若於年壯,可無後憂也。又凡療癰疽,以手掩其上,大熱者,膿成自軟也;若其上薄皮剝起者,膿淺也;其腫不甚熱者,膿未成也。若患瘰癧結核,寒熱發渴,經久不消者,其人面色痿黃,被熱上蒸,已成膿也。至於臟腑腸胃內瘡內疽,其疾隱而不見,目既不見,手不能近,所為至難。可以診其脈而辨之,亦可知矣。有患胃脘癰者,當候胃脈。人迎者胃脈也,其脈沉細者,氣迎則甚,甚則熱聚胃口,而不行胃脘,而為癰也。若其脈洪數者,膿已成也。設脈遲緊,雖膿未就,已有瘀血也,宜急治之。不爾,則邪毒內攻,腐爛腸胃,不可救也。又肺癰論曰:始萌則可救,膿成即死。不可不慎也。若久咳,膿如粳米粥者不治。嘔膿而止者,自愈也。又腸癰論曰:或繞臍生瘡,膿從瘡出者,有出臍中者。惟大便下膿血者,自愈也。

托裡法(見《外科精義》)

夫瘡疽丹腫,結核瘰癧,初覺有之,即用內消之法。經久不除,氣血漸衰,肌寒肉冷,膿汁清稀,毒氣不出,瘡口不合,聚腫不赤,結核無膿,外證不明者,並宜托裡。膿未成者,使膿早成。膿自潰者,使新肉早生。血氣虛者,托裡補之。陰陽不和,托裡調之。大抵托裡之法,使瘡無變壞之證。凡為瘡醫,不可一日無托裡之藥。然而寒熱溫涼,煩渴利嘔,臨證宜審其緩急耳。

論癰疽(見《外科精義》)

夫瘡腫之患,莫大乎癰疽。然而癰疽何以別之?經所謂榮衛稽留於經脈之中,則澀不行,血脈不行,則陽氣鬱遏而不通,故生大熱。熱毒之氣騰出於外,蓄結為癰。久而不散,熱氣乘之,腐化為膿。然而骨髓不焦枯,腑臟不傷敗,可治而愈也。何為疽?五臟風毒積熱,毒熱熾甚,下陷肌膚,骨髓皆枯,血氣兩竭,其腫色大堅,如牛領之皮,故命曰疽。癰者其腫皮薄以澤,此其候也。癰疽之生,有內有外。內生胸腹臟腑之中,外生膚肉筋骨之表。凡此二毒,發無定處,而有常名。夫鬱滯之本,始於喜怒憂樂不時,飲食居處不節,或金石草藥之發動,寒暑燥濕之不調,使陰陽之不平,而蘊結於外,使榮衛凝澀而腐潰。輕者起於六腑,浮達而為癰,氣行經絡而浮也。重者發於五臟,沉瀝而為疽,氣行經絡而沉也。明乎二者,腫毒丹疹,可以類推矣。

論疔瘡腫(見《外科精義》)

夫疔瘡者,以其狀瘡形,如丁蓋之狀者是也。古方論之,凡有十種。華元化載之五色丁。《千金方》說丁者有十三種。以至《外臺秘要》神巧萬全,其論頗同。然皆不離於氣客於經絡五臟,內蘊毒熱。初生一頭凹,腫痛,青黃赤黑,無復定色,便令煩躁悶亂,或增寒頭痛,或嘔吐心逆,以針刺瘡,不痛無血,是其候也。其候本因甘肥過度,不慎房酒,以致邪毒蓄結,遂生丁瘡。《內經》曰:膏粱之變,足生大丁。此之謂也。其治之法,急以艾炷灸之。若不覺痛者,針丁四邊,皆令血出。以回瘡錠子從針孔紝之上,用膏藥貼之。仍服五香連翹湯、漏蘆湯等劑,疏下之為效。若或針之不痛無血者,以猛火燒鐵針通赤,於瘡上烙之,令如焦炭,取痛為效。亦紝前錠子,用膏藥貼之。經一二日,膿潰根出,服托裡湯散,依常療之,以取平復。如針不痛,其人眼黑,或見火光者,不可治也。此邪毒之氣,入臟腑故也。《養生方》云:人汗入肉食,食之則生丁瘡,不可不慎也。

時毒治驗(見《東垣試效方》)

羅謙甫云:泰和二年,先師監濟源稅。時四月,民多疫癘。初覺增寒體重,次傅頭面腫盛。目不能開,上喘咽喉不利,舌乾口燥,俗云大頭天行。親戚不相訪問,染之多不救。張縣令侄亦得此病,至五六日,醫以承氣加藍根下之,稍緩。翌日其病如故。下之又緩,終莫能愈,漸至危篤。或曰:李明之存心於醫,可請治之。遂請診視,具說其由。先師曰:夫身半以上,天之氣也。身半以下,地之氣也。此邪熱客於心肺之間,上攻頭目,而為腫盛。以承氣下之,瀉胃中之實熱,是誅罰無過,殊不知適其所至為故。遂處方,用黃芩、黃連,味苦寒,瀉心肺間熱以為君;橘紅苦平,玄參苦寒,生甘草甘寒,瀉火補氣以為臣;連翹、鼠黏子、薄荷葉苦辛平,板藍根味苦寒,馬勃、白殭蠶味苦平,行少陽、陽明二經氣不得伸;桔梗味辛溫,為舟楫,不令下行。共為細末。半用湯調,時時服之。半蜜為丸,噙化之。服盡良愈。因嘆曰: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及。凡他所有病者,皆書方以貽之,全活甚眾。時人皆曰:此方天人所制。遂刊於石,以傳永久。

曰普濟消毒散

黃芩 黃連(各半兩) 人參(三錢) 橘紅 玄參 生甘草(各二錢) 鼠黏子 板藍根 馬勃(各錢) 白殭蠶(炒,七分) 升麻(二錢) 柴胡(二錢) 桔梗(二錢)

上件為細末。服餌如前法。或加薄荷、川芎、當歸身,㕮咀,如麻豆大。每服秤五錢,水二鍾,煎至一鍾,去滓。稍熱,時時服之。食後如大便硬,加酒煨大黃一錢,或二錢,以利之。腫熱甚,宜砭刺之。

愚按:時行疫疾,雖由熱毒所染,其氣實之人,下之可愈。氣虛者概下之,鮮不危者。故東垣先生製為此方,以救斯人,其惠博矣。

治瘡大要三法(見《玉機微義》)

《病機機要》云:瘡瘍者火之屬,須分內外,以治其本。若其脈沉實,當先疏其內,以絕其源也。其脈浮大,當先托裡,恐邪氣入內也。有內外之中者,邪氣至盛,遏絕經絡,故發癰腫。此因失托裡,及失疏通,又失和榮衛也。治瘡之大要,須明托裡、疏通、和榮衛之三法。內之外者,其脈沉實,發熱煩躁,外無焮赤痛深於內,其邪氣深矣,故疏通臟腑,以絕其源。外之內者,其脈浮數,焮腫在外,形證外顯,恐邪氣極而內行,故先托裡也。內外之中者,外無焮惡之氣,內亦臟腑宣通,知其在經,當和榮衛也。用此三法之後,雖未差,必無變證,亦可使邪氣峻減而易愈。

論瘡瘍攻補法(見《玉機微義》)

《元戎》云:陷脈為瘻,留連肉腠,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榮逆血鬱,血鬱則熱聚為膿。《正理論》曰:熱之所過,則為癰腫。營氣不從,亦有不熱者乎?答曰:膏粱之變,芳草之美,金石之過,氣血不盛,榮衛之氣充滿,而抑遏不能行,故閉塞血氣,腐而為癰也,當泄之以奪盛熱之氣。若其人飲食疏,精神衰,氣血弱,肌肉消薄,榮衛之氣短促而澀滯,故寒薄腠理,閉鬱而為癰腫也,常補之以接虛怯之氣,亦當以脈浮沉別之。既得盛衰,泄之則連翹、大黃,補之則內托之類是也。

按:辨瘡瘍,因熱因寒,及氣血鬱而成,當攻補之法不同,宜與前後諸篇兼看,始無餘蘊矣。但世俗昧此理,而云是瘡不是瘡,且服五香連翹湯。然或中或否,致誤者多。蓋不審形氣虛實,瘡毒淺深,發表攻裡,所因不同故也。今以丹溪先生《外科精要發揮》諸法之義,附於後例之下,庶學者而有所鑑焉。

論瘡瘍灸法(見《玉機微義》)

《元戎》云:瘡瘍自外而入者不宜灸,自內而出者宜灸。外入者托之而不內,內出者接之而令外。故經云:陷者灸之。灸而不痛,痛而後止其灸。灸而不痛,先及其潰,所以不痛。而後及良肉,所以痛也。灸而痛,不痛而後止其灸。灸而痛者,先及其未潰,所以痛。而次及將潰,所以不痛也。

按:此亦約法,因以東垣等法附於左,宜參用之。凡人初覺發背,欲結未結,赤熱腫痛,先以濕紙覆其上,立視候之。其紙先干處,即是結癰頭也。取大蒜切成片,如二三錢厚薄,安於頭上,用大艾炷灸之三壯,即換一蒜片。痛者灸至不痛,不痛灸至痛時方住。最要早覺、早灸為上。二日三日,十灸十活。三日四日,六七活。五六日,三四活。過七日,則不可灸矣。若有十數頭作一處生者,即用大蒜研成膏,作薄餅鋪頭上,聚艾於蒜餅上燒之,亦能活也。若背上初發赤腫,一片中間有一片黃粟米頭子,便用獨蒜切去兩頭,取中間半寸厚薄,正安於瘡上,著艾灸十四壯,多至四十九壯。

按:謂癰疽所發宜灸之也。然諸瘡患久成漏者,常有膿水不絕。其膿不臭,內無歹肉。尤宜用附子浸透,切作大片,厚三二分,於瘡上,著艾灸之。仍服內托之藥。隔三二日再灸之。不五七次,自然肌肉長滿矣。至有膿水,惡物漸潰根深者,郭氏治用白麵、硫黃、大蒜,三物一處搗爛,看瘡大小,捻作餅子,厚約三分,於瘡上,用艾炷灸二十一壯,一灸一易。後隔四五日,方用翠霞錠子,並信效錠子,互相用之,紝入瘡內,歹肉盡去,好肉長平。然後貼收斂之藥,內服應病之劑調理,即瘥矣。蓋不止宜灸於瘡之始發也。大抵始發宜灸,要汗、下、補養之藥對證。至灸冷瘡,亦須內托之藥切當。設有反逆,不惟不愈,恐致轉生他病。

瘡分三因(見《玉機微義》)

陳無擇云:發背癰疽者,該三因而有之。論曰:癰疽瘰癧,不問虛實寒熱,皆由氣鬱而成。經亦云:氣宿於經絡,與血俱澀而不行,壅結為癰疽。不言熱之所作而後成癰者,此乃內因喜怒憂思,有所鬱而成也。身有熱被風冷搏之,血脈凝泣不行,熱氣壅結而成;亦有陰虛,陽氣湊襲,寒化為熱,熱成則肉腐為膿者,此亦外因寒熱風濕所傷而成也。又服丹石,及炙爆酒面,溫床厚被所致;又盡力房室,精虛氣節所致者,此乃因不內外所傷而成也。故知三因備也。

按:所分三因雖備,但未具瘡瘍之邪在經在表在裡之異,故其治法亦不能詳備也。

論陰滯於陽則生癰陽滯於陰則生疽(見《玉機微義》)

丹溪曰:《精要》云,陽滯於陰,脈浮洪弦數;陰滯於陽,脈沉細弱澀。陽滯以寒治之,陰滯以熱治之。切詳其意,陽滯陰滯,當作熱治寒治。求之寒熱,固可作陰陽論。於陰於陽,分明是於氣於血,他無可言也。熱滯於氣,固無寒滯耶。寒滯於血,固無熱滯耶。何寒不能傷氣,熱不能傷血耶?以予觀之,氣為陽行脈外,血為陰行脈內,相併分派,周流循環,一身無停止,謂之脈。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共得六寸,一身通行八十一丈。得熱則行速而太過,得寒則行遲而不及。五味之厚,七情之偏,過氣為滯,津液稠厚。積而久也,為飲為痰,滲入脈內。血為所亂,因而凝濁,運行冱泣,或為沸騰,此陰滯於陽也,正血滯於氣也。氣病,今人或以藥助邪,病上生病,血之病日增,溢出脈外,隧道隘塞,升降有妨,運化失令,此陽滯於陰也,正氣滯於血也。病分寒熱者,當是稟受之素偏,虛邪之雜合,豈可以陽為熱,陰為寒耶?浮洪弦數,氣病之脈也,豈可遽此作熱論?沉細弱澀,血病之脈,豈可遽此作寒論?此萬病之根本,豈止疥癬、瘡瘍、癰疽而已。幸相評其是否。

明瘡瘍之本末(見《玉飢微義》)

東垣曰:生氣通天論云: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又云:膏粱之變,足生大丁,受如持虛。陰陽應象論云: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肉筋脈。是言濕氣外傷,則營氣不行榮衛者,皆營氣之所經營也。營氣者,胃氣也,運氣也。營氣為本,本逆不行,為濕氣所壞而為瘡瘍也。膏粱之變,亦是言厚滋味過度,而使營氣逆行,凝於經絡,為瘡瘍也。此邪不在表,亦不在裡,惟在其經中道病也。以上《內經》所說,俱言因營氣逆而作也。遍看諸瘡瘍論中,多言二熱相搏,熱化為膿者;有隻言熱化為膿者;又言濕氣生瘡,寒化為熱而為膿者。此皆瘡疽之源也。宜於所見部分用引經藥,併兼見證中分陰證陽證,先瀉營氣是其本。本逆助火,濕熱相合,敗壞肌肉而為膿血者,此治之次也。宜遠取諸物以比之。一歲之中,大熱無過夏。當時諸物,皆不壞爛者,交秋濕令大行之際也。近取諸身,熱病在身,止頭熱而不敗壞肌肉,此理明矣。標本不得,邪氣不服。言一而知百者,可以為上工矣。

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瘡癰。且營氣者胃氣也,飲食入於胃,先輸於脾,而朝於肺。肺朝百脈,次及皮毛,先行陽道,下歸五臟六腑,而氣口成寸矣。今富貴之人,不知其節,以飲食肥醲之類,雜以厚味,日入太過。其氣味俱厚之物,乃陽中之陽,不能走空竅,先行陽道,反行陰道,逆於肉理,則濕氣大勝,則子能令母實,火乃大旺,熱濕既盛,必來克腎。若雜以不順,又損其真水。腎既受邪,積久水乏,水乏則從濕熱之化而上行,其瘡多出背出腦,此為大丁之最重者也。若毒氣行於肺,或脾胃之部分,毒之次也。若出於他經,又其次也。濕熱之毒,所止處無不潰爛。故經言膏粱之變,足生大丁,受如持虛。如持虛器以受物,物無不受。治大丁之法,必當瀉其營氣。以標本言之,先受病為本,非苦寒之劑為主為君,不能除其苦楚疼痛也。諸瘡瘍有痛,往往多以乳香、沒藥,雜以芳香之藥止之,必無少減之理。若使經絡流通,臟腑中去其壅滯,必無痛矣。苦寒之劑,除其疼痛,藥下於咽,則痛立已。此神品藥也。

瘡瘍食肉,乃自棄也。瘡瘍者,乃營氣而作也,今反補之,而自棄何異?雖用藥施治而不能愈。地之濕氣,自外而入內者瘡癤,當先服藥而用針。如瘡癤小,不欲飲藥,或嬰兒之瘡,先當溫衣覆蓋,令其凝泣壅滯,血脈溫和,則出血立已者。不如此,血脈凝滯,便針則邪毒不瀉,反傷良肉,又益其瘡勢也。瘡瘍及諸病面赤,雖伏大熱,禁不得攻裡。為陽氣怫鬱,邪氣在經,宜發表以去之。故曰:火鬱則發之。雖大便數日不見,宜多攻其內,以發散陽氣,少加潤燥之藥以潤之。如見風脈風證,只可用發表風藥,便可以通利,得大便行也。若只乾燥秘澀,尤宜潤之,慎不可下也。瘡瘍鬱冒,俗呼昏迷是也,宜汗之則愈。驗瘡名色,治之當從《素問》、《針經》、《聖濟總錄》、易老瘡論,及諸家治瘡用藥法度。此為緊要,臨病之際,宜詳審焉。按《聖濟總錄》,能悉諸瘡之名色,但其用藥,則多主寒涼,而無通變之法。惟已上易老、東垣等言,深擷針經之大法,陳脈病治例之要,學者能熟此等議論,則臨證處方,便自胸中瞭然明白。

論腸癰

陳無擇云:癰疽初無定處,隨其所發即命名。在外則為發背、發腦,在內則為腸癰、內癰、心癰、肺癰、臍癰等證。得其法則生,失其法則死。外證易識,內證難明。不可不備述也。腸癰為病,身甲錯,腹皮急按之濡,如腫狀,腹無聚積,身無熱,脈數。此為腸內有膿,久積陰冷所成也。故《金匱》有用附子溫之。小腹腫痞,按之痛如淋,小便自調,發熱身無汗,復惡寒,其脈遲緊者,膿未成,可下之,當有血。洪數者,膿已成,不可下。此以內結熱所成也,故《金匱》有用大黃利之。甚者腹脹大,轉側聞水聲,或繞臍生瘡,或膿從臍出,或大便出膿血,不治必死。其如五內生瘡,亦止分利陰陽而已。不比外癰,須依四節八事之次第也。《脈經》引官羽林婦病,醫診之其脈滑而數,滑則為實,數則為熱,滑則為榮,數則為衛,衛數下降,榮滑上升,榮衛相干,血為濁敗,少腹痞堅,小便或澀,或時汗出,或復惡寒,膿為已成。設脈遲緊,即為瘀血,血下即愈。更《內經》所載,有息積病,此見有得之二三年,遍身微腫,續乃大腸與臍連日出膿,遂致不救。此亦腸癰之類也,不可不審。

按:言內癰、腸癰等候,語約而精。《脈經》與此大同小異,宜並詳審可也。

東垣黃連消毒散 治癰疽發於腦項,或背太陽經分,腫勢外散,熱毒焮發,麻木不痛者,宜先灸之。或痛而發熱,並宜服此。

黃連(制) 羌活(各一錢) 黃芩 黃柏(各半錢,酒製) 生地黃 知母(制) 獨活 防風 當歸尾 連翹(各四分) 藁本 防己 桔梗(各半錢) 黃耆 蘇木 陳皮 澤瀉(各二分) 人參 甘草(各三分)

上㕮咀,水煎。

按:好問記云:素飲酒,於九月中,患腦之下、項之上出小瘡。後數日,腦項麻木,腫勢外焮,瘍醫遂處五香連翹。至八日不下,而云不可速療,十八日得膿,俟膿出用藥;或砭刺,三月乃可平,四月如故。予記《醫經》凡瘡見膿,九死一生。果如醫言,則當有束手待斃之悔矣。乃請明之診視,且謂膏粱之變,不當投五香。五香已無及,當先用火攻之策,然後用藥。以大艾炷,如兩核許者,攻之至百壯,乃痛覺。次為處方,云是足太陽膀胱之經,其脈逆,當反治。脈中得弦緊,按之洪大而數,又且有力,必當仗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其始則同,其終則異。可使破積,可使潰堅,可使氣和,可使必已。必先歲氣,無伐天和。以時言之,可收不可汗,經與病禁下法,當結者散之,咸以軟之,然寒受邪而禁咸。諸苦寒為君為用,甘寒為佐,酒熱為因,用為使。以辛溫和血,大辛以解結為臣。三辛三甘,益元氣而和血脈。淡滲以導酒濕,扶持秋令,以益氣瀉火。以入本經之藥和血,且為引用。既以通經為主用,君以黃芩、連、柏、生地黃、知母,酒製之;本經羌活、獨活、防風、藁木、防己、當歸、連翹以解結;黃耆、人參、甘草,配諸苦寒者三之一多,則滋營氣補土也。生甘草瀉腎之火,補下焦元氣;人參、橘皮以補胃,蘇木、當歸尾去惡血;生地黃補血。酒製防己除膀胱留熱;澤瀉助秋,去酒之濕熱。凡此諸藥,必得桔梗為舟揖,乃不下沉。投劑之後,疽當不痛不折,食進體健。如言服之,投床大鼾,日出乃寤。以手捫瘡腫,減七八。至瘡痂斂,都十四日而已。世醫用技,豈無取效者。至於治效之外,乃能歷數體中不言之秘,平生所見,惟明之一人而已。(詳見《東垣方》)

馬益卿先生癰疽論(見《外科精要》)

論曰:夫人有四肢五臟,一覺一寐,呼吸吐納,精氣往來。流而為榮衛,暢而為氣色,發而為聲音。陽用其形,陰用其精。此人常數之所同也。至其失也,蒸則生熱,否則生寒,結而為瘤贅,陷而為癰疽,凝而為瘡癬,憒則結癭,怒則結疽。又五臟不和,則九數不通,六腑不和,則留結為癰。皆經絡澀滯,氣血不流,腸風毒乘之而致然也。

一人面白神勞,脅下生一紅腫如桃,或教用補劑。不信,乃用流氣飲、十宣散,血氣俱憊而死。以上二證,乃少陽經,多氣少血之部分也。

一人形瘦膚厚,憂患作勞如色。左腿外側廉上生一紅腫,大如慄。醫以大府實,用承氣湯二貼下之。又一醫與大黃、硃砂、甘草、麒麟竭二貼,大事去矣。此證乃厥陰經,多氣少血之部分也。

一士人,於背臀腿,節次生疽,用五香連翹湯、十宣散而愈。後腳弱懶語,肌起白屑,脈洪浮稍鼓。予以極虛處治,作參耆歸術膏,以二陳湯化下。盡藥一斤半,白屑沒大半,呼吸有力。其家嫌緩,自作風病治之而死。

一老人,背發疽徑尺,已與五香十宣散數十貼,嘔逆不睡。素有淋病。急以參耆歸術膏,以牛膝湯入竹瀝飲之,止淋思食。盡藥四斤,膿自湧出而愈。

一人發背疽,得內托十宣多矣。見膿,嘔逆發熱,又用嘉禾散加丁香。時天熱,脈洪數有力,此潰瘍尤所忌。然形氣實,只與參膏、竹瀝飲之。盡藥十五六斤,竹百餘竿而安。後不戒口味,夏月醉坐水池中,經年餘,左脅旁生軟塊,二年後成疽。自見脈證,嘔逆如前,仍服參膏等而安。若與十宣,其能然乎!

臀癰,臀居小腹之後,在下,此陰中之陰也。道遠位僻,雖曰多血,然氣運不到,血亦罕來,中年後尤慮患此。才有腫痛,參之脈證,但見虛弱,便與滋補。氣血無虧,可保終吉。

癰疽因積毒在臟腑,當先助胃壯氣,使根本堅固;而以行經活血藥為佐,參以經絡時令,使毒氣外發。施治之早,可以內消。此內托之意也。

癰疽發渴,乃氣血兩虛,用參、耆以補氣,當歸、地黃以養血,或忍冬丸、黃耆六一湯。

附骨疽者,皆因久得厚味,及酒後涉水得寒,故寒深入髀樞穴,左右積痰瘀血,相搏而成也。

一女,髀樞穴生附骨疽,在外側廉少陽經之分,始未悉用五香湯、十宣散。一日惡寒發熱膈滿,猶大服五香湯,一夕喘死。此升散太過,孤陽發越於上也。

內疽者,皆因飲食之火、七情之火,相鬱而發。飲食陰受之七情者,臟腑受之,宜其發在腔子而向內,非肝、腸、胃、肓膜也。

肺癰先須發表。《千金方》曰:病咳唾膿血,其脈數實,或口中咳,胸中隱痛,脈反滑數者,為肺癰。其脈緊數,為膿未成。緊去但數,膿為已成。

肺癰治法,《要略》先以小青龍湯一貼,以解表其風寒邪氣;然後以葶藶大棗瀉肺湯、桔梗湯、葦葉湯,隨證用之以取膿。此治腫瘍之例也。終以韋宙獨行方(名黃昏湯,見附方),以補里之陰氣。此治潰瘍之例也。

肺癰已破,入風者不治。或用太乙膏丸,服以搜風湯吐之。吐膿血,如肺癰狀,口臭,他方不應者,宜消風散入男子發灰,清米飲下。兩服可除。

一少婦,胸膺間潰一竅,膿血與口中所咳相應而出。以參、耆、當歸,加退熱排膿等藥而愈。(余按此因肺痿所致)

腸癰作濕熱積滯,入風難治。

腸癰,《千金》謂妄治必殺人。其病小腹重強,按則痛,小便似淋,時時汗出,復惡寒,身皮甲錯,腹皮急如腫,脈數者,微有膿也。巢氏云:洪數已有膿。脈若遲緊者,未有膿。甚者腹脹大,轉側有水。或繞臍生瘡,或膿自出,或大使膿血。問曰:羽林婦何以知腸有膿?師曰:脈滑而數,滑則為實,數則為熱;滑則為榮,數則為衛。衛數下降,榮滑上升,榮衛相干,血為敗濁,小腹堅滿,小便或澀,自汗,或惡寒,膿為已成。設脈遲緊,則為瘀血,血下則安。

腸癰治法:《要略》以薏苡仁附子敗毒散。《千金》以大黃牡丹湯。《三因》以薏苡湯治之。《千金》又有灸法,曲兩時,正肘頭銳骨灸百壯,下膿血而安。

一婦腸中痛甚,大便自小便出。李生診之曰:芤脈見於陽部,此腸癰也。以雲母膏作百十圓,煎黃耆湯吞之,利膿數升而安。李生曰:寸芤積血在胸,關芤為腸癰。(此丹溪引《王氏余話》)

一女子腹痛,百方不治,脈滑數,時作熱,腹微急。孫曰:痛病脈當沉細,今滑數。此腸癰也。以雲母膏一兩為丸,如梧桐子大,以牛皮膠溶入酒中,並水吞之。餉時服盡,下膿血愈。

乳癰,用蒲公英同忍冬藤,入少酒煎服,即欲睡,是其功也。及覺而病安矣。

囊癰者,濕熱下注也。有作膿者,此濁氣下順,將流入滲道。因陰道或虧,水道不利而然。膿儘自安,不藥可也,惟在善於調攝耳。又有因腹腫,漸流入囊,腫甚,而囊自裂開,睪丸懸掛水出,以輔炭末傅之,外以紫蘇包裹,仰臥養之。

癰疽入囊者,予嘗治數人,悉以濕熱入肝經施治,而用補陰佐之。雖膿潰皮脫,睪丸懸掛,皆不死。

一少年,玉莖挺長,腫而痿,皮塌常潤,磨股難行,兩脅氣衝上,手足倦弱。先以小柴胡加黃連大劑,行其濕熱,少加黃檗,降其逆上之氣,腫漸收,莖中有堅塊未消。以青皮為君,少佐以散風之藥末服之,以絲瓜子汁調五棓子末傅愈。

本草言夏枯草大治瘰癧,散結氣,有補養厥陰血脈之功,而經不言。觀其能退寒熱虛者,可仗。若實者,以行散之藥佐之,外以艾灸,亦漸取效。(以上見《丹溪纂要》)

《外臺秘要》:人之肉,脾所主。人之皮膚,肺所管。膚肉受病,皆由衣服滋味。衣服厚暖則來易,滋味過多則臟腑生熱。臟腑既壅塞,則血脈不流,而毒氣偏注,湊於俞穴之所,陰陽會津,邪承虛伏守,必煮其血。血散則潰肉,肉腐則成膿。實則為癰,浮則為腫。若堅腎肝虛熱,遂成癧矣。疽則附骨,癧則著筋。

經曰:火鬱發之。雖大便數日不通,宜多攻表,發散陽氣,少加潤燥潤之。如風脈風證,只用發表風藥,亦可通利。若干燥秘澀,尤宜潤之,不可下。

劉守真曰:瘡腫因內熱外虛,風濕所乘。然肺主氣、皮毛,脾主肌肉。氣虛則膚腠開,風濕所乘。脾氣濕而內熱,即生瘡也。腫者由寒熱毒氣,客於經絡,使血澀壅結成腫。風邪內作者,即無頭無根。氣血相搏作者,有頭有根。赤核腫則風氣流會。瘡以痛為實,癢為虛者,非謂虛寒,謂熱之微甚。

仲景云:數脈不時,則生惡瘡。注:脈不時者為數,當改而復,復不微是邪氣。但郁營氣中,必出自肌肉而生惡瘡。《千金》云:諸浮數脈,應當發熱,而反灑淅惡寒,若有痛處,當發為癰。癰疽膿已成,十死一生,故聖人弗使已成。其已成膿血者,砭石被鋒所取也。

《素問》:血實宜決之,氣虛宜導引之。地有高下,氣有溫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故也。濕熱瘡,汗之則瘡已。經曰:治癰腫者,刺癰上,視小大深淺刺,冬則閉塞。閉塞者,用藥多而少針石。所謂少針石者,非癰疽之謂也。

經曰:癰疽不得頃時回,回者遠也。言癰疽遠頃時而不瀉,則爛筋骨穿臟腑矣。

《靈樞》云:癰疽不問虛實寒熱,皆由氣鬱而成。經云:氣宿於經絡,與血俱澀而不行,壅結而成,此因喜怒憂思也。身有熱,被風冷搏之,血脈凝泣不行,熱氣壅結而成,此外因也。有陰虛陽氣湊襲,寒化為熱,熱盛則肉腐為膿,此寒熱風熱所傷也。有因服丹石、炙爆、面濕、床被厚者,有因盡力房室,精虛氣節者。《爾雅》云:癤者節也,癰者壅也,疽者沮也。是言陰陽不和,有所壅節,皆成癰疽也。又云:陰滯於陽則發癰,陽滯於陰則發疽。此二毒發無定處,當以脈辨之。浮洪滑數則為陽,微沉緩澀則為陰。陰則熱治,陽則冷治。治法有四節八事:初覺則宜消熱,癰毒已潰則宜排膿止痛,膿盡則消惡肉,惡肉盡則長傅痂。次序既明,又須別其因以施治,觀病淺深凶吉,寒則溫之,熱則涼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導以針,灼以艾,破毒潰堅,以平為期也。

《太平聖惠方》:癰疽已破,泄其膿。煩痛尚未全退,診其脈洪滑粗散者難療,微澀遲緩者易瘥。諸緊數之脈,應發熱而反惡寒者,癰疽也。

東垣云:瘡疽之發,其受之有內外之別,治之有寒溫之異。受之外者,法當托裡以溫劑,反用寒藥,則是皮毛始受之邪,引入骨髓。受之內者,法當疏利以寒劑,反用溫劑托裡,則是骨髓之病,上徹皮毛。表裡通潰,共為一瘡,助邪為毒,苦楚百倍,輕則危殆,重則死矣。予聞潔古老人曰:瘡瘍之生也,表裡不同,或攻或發,少有差舛變證,隨為殺人,尤苦痛於傷也。針灸施治,隨宜所用之藥,又當明入五臟君臣,是其法也。

李氏云:小兒純陽多熱,心氣鬱而多瘡瘍,胎食過而受熱毒,犀角散為最。余如常法,大下恐傷其胃。

《千金方》云:治發背已潰未潰,豆豉水和,搗成硬泥,依腫大小,作餅三四分厚。如已有瘡孔,勿覆瘡孔上。四布豉餅子,列艾其上灸之。使微熱,勿令破肉。如熱痛,急少起。日火二度。如先有瘡孔,孔出汗即瘥。

丹溪云:漏瘡須先服補藥,以生氣血,即參、耆、朮、歸、芎大劑為主服。以炮附子末,唾津和為餅,如三錢厚,安瘡上,以艾炷灸之。漏大艾炷亦大,漏小艾炷亦小。但灸令微熱,不可令痛。干則易之,如困則止。來日如前法再灸,直至肉平為效。亦有用附片灸,仍前氣血藥作膏藥貼之。

《中藏經》云:癰疽瘡腫之作,皆五臟六腑蓄毒不流,非獨榮衛壅塞而發。其行也有處,其主也有歸。假令發於喉舌者,心之毒;皮毛者,肺之毒;肌肉者,脾之毒;骨髓者,腎之毒。發於下者,陰中之毒;發於上者,陽中之毒。外者六腑之毒,內者五臟之毒。故內曰壞,外曰潰;上曰從,下曰逆;發於上者得之速,發於下者得之緩;感於六腑者則易治,感於五臟者則難治也。

《此事難知》:論中定癰疽死之地分。

一茯菟,二腓腨,三背,四五臟俞,五項上,六腦,七髭,八鬢,九頤。

按《素問》、《靈樞》諸篇,具瘡瘍之由,生死之要,針治之法甚詳,宜玩本文。大抵已上所言地分,皆脈絡所會,內系腑臟。然患者得而早言,醫者審證,按法治之,則皆為不死矣。設不早治,治不對證,雖發於不死之地分,吾恐亦致死矣。

論背疽其源有五(見《外科精義》)

天行一,瘦弱氣滯二,怒氣三,腎氣虛四,飲法酒、食炙爆物、服丹藥熱毒五。蓋治背疽,不可一概。將為熱毒,其治之難易,當自一而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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