瘡瘍作渴
開化吾進士,年三十,面患瘡,已潰作渴,自服托裡及降火藥不應。予診其脈,浮而弱。丹溪云潰瘍作渴,屬氣血俱虛,況脈浮弱。投以參、耆各三錢,歸、朮、熟地各二錢,數服渴止。又以八珍湯加黃耆數劑,脈斂而愈。予治瘡瘍作渴,不問腫潰,但脈數發熱而渴,以竹葉黃耆湯治之;脈不數,不發熱,或脈數無力而渴,或口乾,以補中益氣湯;若脈數而便秘,以清涼飲;尺脈洪大,按之無力而渴,以加減八味丸,並效。若治口燥舌黃,飲水不歇,此丸尤效。
一男子,渴後背發疽未潰,脈數無力。此陰虛火動,用加減八味九,㕮咀,二劑,稍緩。次用丸劑而愈。葉司訓腦患疽,亦作渴,脈雖洪,按之無力。以此藥治之。不信,自用滋陰等藥,愈甚,七惡並至而歿。《精要》云:患疽之人,雖云有熱,皆因虛而得之。愈後發渴,及先渴而後疽,非加減八味丸不能治。
一男子,年逾五十,腋下患毒,瘡口不合,右關脈數而渴。此胃火所致,用竹葉黃耆湯遂止,再用補氣藥而愈。嘗治午後發渴,或發熱,用地骨皮散亦效。
一男子,患痔漏,口乾,胃脈弱。此中氣不足,津液短少,不能上潤而然。以黃耆六一湯,七味白朮散治之。或曰:諸痛癢瘡,皆屬心火。遂服苦寒之藥,大便不禁而歿。夫諸痛癢瘡,皆屬心火,言其常也。始熱終寒,則反常矣。可泥此而不察乎?
李氏論人病疽,多有愈後發渴而不救者,治之惟加減八味丸最妙。疽安而渴者,服此丸則渴止。疽安而未渴者,預服此丸,則永不生渴,氣血加壯。或未發疽而先發渴者,服此不惟渴止,疽亦不作。又云:一貴人,病疽未安而渴作,一日飲水數升,予以加減八味丸治之。諸醫大笑云,此能止渴,我輩當不復業醫。皆用木瓜、紫蘇、烏梅、人參、茯苓、百藥煎等劑,服多而渴愈甚。不得已用此藥,三日渴止,久服遂不復渴,飲食加倍,健於少壯。蓋此藥非出鄙見自為。兒時聞先君言,有人病渴,用渴藥,累年不愈。一名醫使服此藥,不半年而愈。其疾本以腎水枯竭,不能制火,心火上炎,是以生渴。此藥降火為最,降心火,生腎水。親用之,嘗驗。患者當知所鑑。(詳見《外科精要》)
瘡瘍便秘
傅允承母,年逾七十,腰生一瘰,作癢異常,疑蟲蝨所毒。診脈浮數。齊氏云:浮數之脈,而反惡寒,瘡疽之謂也。又云:外如麻,里如瓜,疽毒在內。翌日復診,脈乃弱。予謂未潰而脈先弱,何以收斂?況大便不通,則真氣已竭,治之無功。其子固請,不得已,用六君子湯加藿香、神麯,飲食漸進,大便始通。更用峻補之劑,潰而膿清作渴,再用參、耆、當歸、熟地黃、麥門冬、五味子而渴止。允承喜曰:吾母可無虞矣。予謂不然,不能收斂,先入之言也。彼疑,遂速他醫,果不起。
浙江俞上舍,年五十,患癰將痊,大便閉澀。服芩、連等藥,反廢飲食。予用益氣血之劑,加桃仁、麻仁,亦未效。更以豬膽汁一碗,納穀道,始效。更以養血氣藥而平。《原病式》云:諸澀枯涸,皆屬於燥。燥者火之氣,病後血衰,故大便閉澀,宜以辛甘之藥潤之。加用寒苦之藥,則胃氣伐矣。若老弱,或產後而便難者,皆氣血虛也,膽汁最效。尋常上部枯燥者,以酒調服亦佳。
膿熟開遲
蘇州施二守梯,項下患毒,膿已成,因畏針,焮延至胸,赤如霞,其脈滑數,飲食不進,月餘不寐,甚倦。予密針之,膿出即睡,覺而思食。用托裡藥,兩月餘而愈。又一人患此,及時針刺,數日而愈。劉璽素虛,患此,不針,潰透頷頰,氣血愈虛,竟不救。
廣東王上舍,患附骨癰,畏針不開,臀膝通潰,脈數發渴,煩躁時嗽,飲食少思。齊氏曰:瘡瘍煩躁,時嗽腹痛,渴甚,或瀉利無度,或小便如淋,此惡證也。膿出之後,若脈洪數難治,微澀遲緩易治。遂刺之,膿出四五碗許。即服大劑參、耆、歸、術,翌日脈稍斂。更以八珍湯加五味、麥門、肉桂、白蘞,三十餘劑,脈緩膿稠,三月而愈。
王太守宜人,患發背,膿熟不開,昏悶不食。此毒入內也,斷不治。強之針,膿碗許,稍蘇,須臾竟亡。大抵血氣壯實,膿自湧出。老弱之人,血氣枯槁,必須迎而奪之,順而取之。若毒結四肢,砭刺少緩,腐潰深大,亦難收斂。痛結於頰、項、胸、腹,緊要之地,不問壯弱,急宜針刺,否則難治。
梁閣老孫,甫周歲,項患胎毒。予俟其有膿刺之,膿出碗許,乳食如常。用托裡藥,月餘而愈。靳閣老子亦患此,待膿自出,幾至不救。吾鄉徐內翰子,患痘毒,及時針刺,毒不內侵,數日而愈。大抵古人制法,淺宜砭,而深宜刺,使瘀血去於毒聚之始則易消。況小兒氣血又弱,膿成而不針砭,鮮不斃矣。
一老人,腿患附骨疽腫硬,大按方痛,口乾脈弱,腫聚不潰,飲食少思。予謂腫下而堅者,發於筋骨;皮色不變者,發於骨髓。遂以參、耆等藥托之。三十餘劑,膿雖熟不穿。予謂藥力難達,必須針刺。不聽,至旬日方刺之,湧出清膿五六碗許。然衰老之人,氣血不足,養毒又久,竟不治。大抵瘡疽旬日不退宜托之,有膿刺之,有腐肉取之,虛則補之。此十全之功也。
滕千兵,年逾五十,臀患癰,膿熟不開,攻通大肛,膿從大便而出。予辭不能治,果斃。丹溪云:臀居小腹之後,陰中之陰也,道遠位僻,血亦罕周。中年後尤慮患此。況膿成不刺,欲不亡,得乎?
腐肉去遲
鄭揮使,年逾五十,患發背,形證俱虛,用托裡藥而潰。但有腐肉當去,彼懼不肯。延至旬日,則好肉皆敗矣,雖投大劑,毒甚竟不救。古人謂壞肉惡於狼虎,毒於蜂螫,緩去之,則戕賊性命。信哉?
陰證似陽
舉人潘先甫,年逾四十,患腦疽腫焮,診其脈沉靜。予謂此陽證陰脈,斷不起,已而果然。蓋瘡疽之證,雖屬心火,尤當分表裡虛實。果元氣充實,內有實火者,寒劑或可責效。若寒涼過度,使胃寒脾弱,陽證變陰,或結而不潰,或潰而不斂,陰陽乖戾,水火交爭,死無日矣!
陽證似陰
太監劉關,患發背。予奉聖旨往治,腫痛色紫,診其脈息沉數。陳良甫云:脈數發熱而痛者,發於陽也。且瘡瘍赤甚則紫,即火極似水也。詢之,嘗服透骨丹半載,乃積溫成熱所致。遂以內疏黃連湯,再服稍平。更用排膿消毒藥,及豬蹄湯、太乙膏而愈。經曰:色與脈當相參應。治之者在明亢害承製之理,陰陽變化之機焉耳。
用藥生肌
姑蘇黃汝耘,年逾五十,患發背,用生肌藥太早,背竟腐潰,更泄瀉,脈微緩。予以二神丸,先止實瀉。次以大補藥治之。用豬蹄湯洗淨,以黃耆末填滿患處,乃用青藥。喜其初起時,曾用蒜多灸,故毒不內攻,兩月而愈。許序班,患發背十餘日,瘡頭如粟許,腫硬木悶,肉色不變,寒熱拘急,脈沉實。此毒在內也,先以黃連內疏湯,次用消毒托裡藥,其毒始發。奈欲速,急用生肌劑,患處忽若負重,身如火焮,後竟不起。東垣云:毒氣未盡,不可用生肌藥。縱得平復,必再發。若毒氣入腹,十死八九。大抵毒氣盡,脾氣壯,則肌肉自生,生肌藥可弗用矣。
罨毒入內
張宜人,年逾六十,患發背,三日肉色不變,頭如粟許,肩背加重,寒熱,飲冷,脈洪數。陳良甫云:外如麻,里如瓜。齊氏云:增寒壯熱,所患必深。又云:肉色不變,發於肉也。予以人參敗毒散二劑,及隔蒜灸五十餘壯,毒始發,背始輕。再用托裡藥,漸潰。顧氣血虛甚而作渴,參、耆、當歸、熟地等藥,渴亦止。彼欲速,自用草藥置患處,毒氣復入,遂不救。嘗見老弱者患此,瘡頭不起,或堅如牛領之皮,多不待潰而死。有潰後氣血不能培養者亦死。凡瘡初潰,毒正發越,宜用膏藥吸之,參、耆等藥托之。若反以藥遏之,使毒氣內攻者,必不救。智化寺一僧,患瘡疥,自用雄黃、艾葉等藥,燃於被中薰之。翌日遍身焮腫,皮破水出,飲食不入。予投以解藥,不應而死。蓋藥毒黛入腹內,而散真氣,其禍如此。
喉閉(附諸骨鯁並稻麥芒在喉及誤吞金銀銅錢)
蒲田吏侍御,患喉閉,以防風通聖散治之,腫不能咽。予謂此症,須針乃可。奈牙關已閉,遂刺少商穴出血,口即開。更以膽礬吹患處,吐痰二碗許,仍投前藥而愈。嘗見患此疾者,畏針不刺,多斃。(少商穴在手大指內側,去爪甲如韭葉許。)
於縣尹,喉閉腫痛,寒熱,脈洪數。此少陰心火、少陽相火二經為病,其症最惡,惟刺患處出血為上。因彼畏針,先以涼膈散服之,藥從鼻出。急乃願刺,則牙關已緊,不可針。遂刺少商二穴,以手勒去黑血,口即開。仍刺喉間,治以前藥,及金鑰匙吹之,頓退。又以人參敗毒散,加芩、連、玄參、牛蒡子,四劑而平。經曰:火鬱發之。謂發汗出血,乃發汗之一端也。河間云:治喉閉之火,與救火同,不容少怠。常見喉閉不去血,喉風不去痰,以至不救者,多矣。每治咽喉腫痛,或生瘡毒,以荊防敗毒散加芩、連,重者用防風通聖散,並效。
杜舉人,咽喉腫痛,口舌生瘡。先以清咽消毒散二服,更以玄參升麻湯而愈。
一男子,年三十餘,口舌常破,如無皮狀,或咽喉作痛,服清咽利膈散愈甚。予以理中湯治之而愈。
聘士王文遠,咽喉腫痛,口舌生瘡,勞而愈盛。以補中益氣湯加玄參、酒炒知母、黃柏,治之而愈。
一男子,咽喉作痛,午後尤甚。以四物湯加酒炒黃柏、知母、桔梗,治之而愈。
治諸骨鯁,象牙末吹患處。或取犬涎,徐徐嚥下,立效。治穀麥芒在咽不出,取雞鵝涎,含之立消。
諸骨硬,用苧根搗爛,丸如彈子大,就將所鯁物煎湯化下。又方,食橄欖。或用核為末,含之亦效。
治誤吞金銀等物,多食諸般肥肉,膏滑自從大便出。治誤吞銅錢,用炭末,白湯調服。或多食蜜,或飴糖,自從大便出。或多食荸薺,或胡桃肉,錢自消。
治誤吞針,用磁石如棗核大,磨令光,鑽一孔,用線穿,令含之,針自口出。
口齒咽喉並腎虛耳痛
大宗伯毛公,齒痛,胃脈無力。用補中益氣湯,加生地黃、牡丹皮,治之而愈。
黨吏部,頰腮腫焮至牙齦,右關脈數。此胃經風熱上攻也,以犀角升麻湯,治之而消。
郭職方,齒腫痛焮至頰腮,素善飲。治以清胃散,數劑而愈。
一男子,患齒痛,服清胃散不應,服涼膈散愈盛。予用補腎丸,治之而愈。
一男子,耳內出膿,或痛或癢,服聰耳益氣湯不應,服防風通聖散愈甚。予以補腎丸,治之而愈。
瘰癧
沈氏室,患瘰癧,久而不消,自汗惡寒。此氣血俱虛也,遂以十全大補湯,月餘而潰。然堅核雖散,而瘡口不斂,更灸以豆豉餅,仍與前藥加烏藥、香附,兩月而愈。大抵堅而不潰,潰而不合,皆由氣不足也。嘗見患此瘡者,瘡口雖合而不加補,往往變為瘵症。若發寒熱,眼內有赤脈貫瞳子,俱不治。一脈者一年死,二脈者二年死。
一婦人,因怒耳下腫痛,以荊防敗毒散加連翹、黃芩,四貼而愈。嘗治此旬日不消者,以益氣血藥,及飲遠志酒,其腫自消。若無膿者,亦自潰。不戒忿怒者,難治。一婦人,亦因怒耳下焮腫,頭痛寒熱,與荊防敗毒散加黃芩治之,表證悉退,但飲食少思,日晡發熱。東垣云:雖有虛熱,不可太攻,熱去則寒生也。遂以小柴胡湯加地骨皮、川芎、當歸、茯苓、白朮、陳皮,十餘貼而愈。次年春,復腫堅不潰,來索方。予定八珍湯加香附、柴胡、地骨皮、桔梗,自制服之。至六七劑,以為延緩,仍服人參敗毒散,勢愈盛。又服流氣飲,則盜汗發熱,口乾少食。至秋復求治,診視氣血虛極,予辭不治,果歿。今人有瘡瘍,不審元氣虛實,病在表裡,便服敗毒、流氣藥。殊不知敗毒散乃發表之藥,果有表證,亦止宜一二服,多則元氣反損,其毒愈盛,雖有人參莫補。流氣飲乃耗血之劑,果氣結膈滿,亦止宜二三服,多則血氣愈傷,反為敗症,雖有芎、歸,難以倚仗。丹溪云:此不膏粱、丹毒之變,因虛勞、氣鬱所致也。
一婦人,患瘰癧不消,膿清不斂。予以八珍湯,治之少愈。忽肩背痛,不能回顧,此膀胱經氣鬱所致,當以防風通氣湯治之。蓋膀胱之脈,始於目內眥,上頂巔,下耳角,復上頂,至腦後,過風府,下項,走肩膊,一支下腰脊。是經氣動則脊痛,項強,腰似折。按此非膀胱經證而何?彼乃云:瘰癧,膽經病也。其脈主行項側,即是經火動而然。遂自服清肝降火之藥,反致不食痛盛。復請予,診其脈,胃氣愈弱。先以四君子湯加陳皮、炒芍藥、半夏、羌活、蔓荊子,四劑食進痛止。繼以防風通氣湯,二劑而愈。又一婦,流注潰久,忽發熱。乃虛也,與補藥二劑。不用,另用人參敗毒散,大熱而斃。夫老弱之人,雖有風邪,亦宜以補中益氣湯治之,況又非表證而峻表,不死何俟?
田氏婦,年逾三十,患瘰癧,已潰不愈。與八珍湯加柴胡、地骨、夏枯草、香附、貝母,五十餘劑,形氣漸轉。更與必效散,二服瘡口遂合。惟氣血未平,再用前藥,三十餘劑而平。後田生執此散,不問虛實,概以治人。殊不知散中斑貓性毒,雖專治瘰癧,多服則損元氣。若氣血實者,先用此下之,而投補劑,或可愈。若虛而用下藥,或迨蝕藥,瘀肉雖去,而瘡口不合,反致難治。
一男子,因怒耳下及缺盆患瘰癧,潰延腋下,形氣頗實,瘡口不合,以散腫潰堅丸,治之而愈。又一婦患此,氣血不弱,亦服此丸,其核並消。而瘡口不斂,更以十全大補湯,及灸以豆豉餅,始痊。
廣東陳方伯子,遠途勞倦,發熱,脈大無力,耳下患腫。此勞損症也,飲補中益氣湯,自然熱退腫消。若專攻毒,則有虛虛之禍。彼不聽,服降火藥,及必效散,果吐瀉不食而死。夫人勞倦則損氣,氣衰則火旺,火旺則乘其脾土,故倦怠而熱,此元氣傷也。丹溪云:宜補形氣,調經脈,其瘡自消,不可汗下。若不詳脈證經絡,受病之異,而輒下之,鮮不危矣!
汪中翰侄,年及二十,耳下患癧焮痛,左關脈數。此肝經風熱所致,以荊防敗毒散三貼,表症悉退。再與散腫潰堅丸,月餘而平復。
一婦,年二十,耳下結核,經水每過期,午後頭痛,服頭風藥愈盛。予以八珍湯加柴胡、地骨皮,二十餘劑而愈。楊文魁,年逾三十,每勞心過度,頸腫發熱,服敗毒散愈盛。予以補中益氣湯,數劑而消。
流注
陳進士遂初,年逾三十,患腹腫硬,逾年而瘡頭破,時出血水。此七情所傷,榮氣絕於肉理而然,名曰流注。診之肝脈澀。蓋肝病脈不宜澀,小腹正屬肝經,須澀脈退,乃可愈。予欲以甘溫之劑,補其氣血,令自消潰。彼不信,仍服攻伐之藥,致氣血愈虛,果歿於金旺之月。丹溪云:諸經惟少陽、厥陰之生癰疽,宜預防之,以其多氣少血也。少血而肌肉難長,瘡久不合,必成敗症。苟不知此。輒用峻利毒藥,以伐真陰分之血,則其禍不旋踵矣!
一室女,背髀結一核如錢,大而不焮,但倦怠少食,日晡發熱,脈軟而澀。此虛勞氣鬱所致也。予用益氣養血開鬱之藥,復令飲人乳,精神稍健。彼不深信,又服流氣飲,飲食遂少,四肢痿軟。其父悔之,復請予治。予以為決不可起矣,後果斃。
一男子,年三十餘歲,素飢寒,患右肋腫如覆瓢,轉側作水聲,脈數。經曰陰虛陽氣湊襲,寒化為熱,熱甚則肉腐為膿,即此證也。及按其腫處即起,是膿已成矣。遂以濃煎黃耆六一湯,令先飲二鍾,然後針之。膿出數碗許,虛症並至。遂以大補藥治之,三月餘而愈。大抵膿血大泄,氣血必虛,當峻補之。雖有他病,皆宜緩治。蓋元氣一復,諸病自退。若老弱之人,不問腫潰,尤當補也。
一婦人,左臂胃經部分結腫一塊,年許不潰,堅硬不痛,肉色不變,脈弱少食,月經每過期,日晡發熱,遇勞或怒則痛。此不足之症也。遂與參、耆、歸、朮、川芎、芍藥、熟地黃、貝母、遠志、香附、桔梗、牡丹皮、甘草,百餘貼而消。大抵婦病,多起於郁,鬱則氣血受傷,百病生矣。
一子年十九,腰間腫一塊,無頭不痛,色不變,三月不潰,飲食少思,肌肉日瘦。此寒搏腠理,榮氣不行,鬱而為腫也,名曰濕毒流注。《元戎》云:若人飲食疏,精神衰,氣血弱,肌肉消薄,榮衛之氣短促而澀滯,故寒搏腠理,閉鬱而為癰腫者。當補之,以接虛怯之氣。遂以十全大補湯加香附、陳皮,三十餘劑,始針之,遂出白膿二碗許。仍用前藥,倍加參、耆,及以豆豉餅灸之,漸愈。彼惑於速效者,乃內服敗毒,外貼寒涼藥,反致食少膿稀,患處色紫復。請予治,喜得精氣未喪,仍以前藥加遠志、貝母、白蘞,百劑而愈。此瘡若久而不愈,或膿水清稀者,當以內寒散服之,及附子餅灸之,然後可愈。若不慎飲食、起居、七情者,不治。
劉文通室,年逾二十,腰間突腫寸許,肉色不變,微腫不潰,發熱脈大。此七情所傷,氣血凝滯,澀於隧道而然也。當益氣血,開鬱結,更以香附餅熨之,使氣血充暢,內自消散,不消雖潰亦無虞。不聽,乃服十宣、流氣之藥,氣血愈虛,破出清膿,不斂而斃。
乳癰
王汝道室,年逾三十,每怒後乳內作痛或腫。此肝火所致,與小柴胡合四物湯,加青皮、桔梗、香附、枳殼而愈。彼欲絕去病根,自服流氣飲,遂致朝寒暮熱,益加腫痛。此氣血被損而然。予與八珍湯,三十餘劑。喜其年壯,元氣易復,而得愈也。
郭氏妾,乃放出宮人,年四十,左乳內結一核堅硬,按之微痛,脈弱懶言。此鬱結症也,名曰乳岩。須服解鬱結、益血氣藥,百貼可保。郭謂不然,別服十宣散、流氣飲,瘡反盛。逾二年,復請予,視其形如覆碗,腫硬如石,膿出如泔。予謂膿清脈大,寒熱發渴,治之無功,果歿。
一婦,年逾二十,稟弱,乳內作痛,頭疼脈浮。與人參敗毒散,倍加人參,一劑表證悉退,但飲食少思,日晡微熱。更以小柴胡湯合六君子湯,二劑熱退食進。方以托裡藥加柴胡,十餘劑,針出膿而愈。又有一婦,患此症,膿成畏針,病勢漸盛。乃強針之,膿出三碗許,脈數發渴。以大補藥,三十餘劑而愈。丹溪云:乳房為陽明所經,乳頭為厥陰所屬。厥陰者肝也,乃女子致命之地,宗筋之所,且各有囊橐。其始焮腫雖盛。受患且於一二囊。若膿成不刺,攻潰諸囊矣,壯者猶可,弱者多致不救。所以必針而後愈也。
一婦人,乳內腫一塊,如雞子大,勞則作痛,久而不消,服托裡藥不應。此乳勞症也,屬肝經血少所致。先與神效栝蔞散四劑,更隔蒜灸之,腫少退。再服八珍湯,倍加香附、夏枯草、蒲公英,仍間服前散,月餘而消。亦有乳疽一證,其狀腫硬木悶,雖破而不潰,腫亦不消,尤當急服此散,及隔蒜灸。斯二症乃七情所傷,氣血所損,亦勞症也。宜戒怒,節飲食,慎起居,否則不治。
一婦人,患乳癰,氣血頗實,但瘡口不合,百法不應。予與神效栝蔞散,四劑少可。更與數劑,及豆豉餅灸之而愈。又一婦患此未潰,亦與此藥,三劑而消。良甫云:如有乳勞,便服此藥,可杜絕病根。如毒已成,能化膿為水。毒未成者,則從大小便中散之。
一婦人,患瘰癧,與養血順氣藥,不應。亦與神效栝蔞散,二劑頓退,又六劑而消。卻與托裡藥,氣血平復而愈。
一婦人,患乳癰,寒熱頭痛。與荊防敗毒散一劑,更與蒲公英(春秋間開黃花似菊一握,)搗爛,入酒二三盞,再搗,取酒熱服,相熱罨患處而消。丹溪云:此草散熱毒,消腫核,又散滯氣,解金石毒之聖藥。(鄉人採充菜,俗呼荸荸下。)
一婦人,產次子而無乳,服下乳藥,但作脹。予謂人乳皆氣血所化,今脹而無乳,是血氣竭而津液亡也,當補其氣血,自然有乳矣。乃與八珍湯,倍加參、術,少加肉桂,二十餘服,乳遂生,後因勞役復竭。夫其初產有乳,再產而無,其氣血只給一產耳,其衰可知。間有產後乳出不止,亦為氣虛,宜補藥止之。其或斷乳,兒不吮亦能作脹,則用麥蘖炒為末,白湯調服以散之。若兒吮破乳頭成瘡,則用蒲公英末,或黃連胡粉散摻之。若乳頭裂破,以丁香末,或蛤粉、胭脂傅之,並效。
內翰李蒲汀太夫人,左脅內作痛,牽引胸前。此肝氣不和,尚未成瘡。用小柴胡湯,加青皮、枳殼,四劑少可,再加芎、歸治之而愈。
漏瘡
一男子,臀患漏,口乾發熱,喜膿不清稀,脈來遲緩。以豆豉餅灸,及服八珍湯,加麥門冬、五味子、軟柴胡、地骨皮,三月餘而愈。後因不慎房勞,復潰,膿清脈大,請辭不治,果歿。河間云:因病致瘧則為輕,蓋病勢尚淺,元氣未虛也。至病初愈而勞復,或復飲食勞倦,或房勞、七情六慾,陽瘁陰弱,加致羸損,此因虛致損,則為重。病勢已過,元氣已索故也。
一男子,年逾二十,稟弱,左腿外側患毒,三月方潰,膿水清稀,肌肉不生。以十全大補湯加牛膝,二十餘劑,漸愈。更以豆豉餅灸之,月餘而痊。又一媼,左臂結核,年餘方潰,膿清不斂。一男子,患貼骨癰,腿細短軟,瘡口不合,俱飲十全大補湯,外用附子餅,及貼補藥膏,調護得宜,百貼而愈。大凡不足之症,宜大補之劑,兼灸以補接陽氣,祛散寒邪為上。
京師董賜,年逾四十,胸患瘡成漏,日出膿碗許,喜飲食如常。以十全大補湯,加貝母、遠志、白蘞、斷續,灸以附子餅,膿漸少。謹調護,歲余而愈。
附骨疽
李戶部孟卿,環跳穴患附骨疽。彼謂小瘡,遂服消毒之劑,更用寒涼藥數貼,因痛極。刺之膿瘀大泄,方知為癰也。請予治,診其脈右關浮大。此胃氣已傷,故瘡口開張,肉紫下掐,捫之不熱。彼云:瘡內更覺微冷,自意必成漏矣。遂以豆豉餅灸之,飲以六君子湯,加藿香、砂仁、炮姜,數劑胃氣漸醒,飲食漸進,患處漸緩,肌肉漸生,再以十全大補湯而愈。又畢上舍患此,內痛如錐,外色不變,勢不可消。喜其未用寒劑,只因痛傷胃氣,而不思食。亦以前藥去炮姜治之,飲食少進。更以十全大補湯,二十餘劑而膿成。遂針去,仍以大補湯,倍加參、耆、芎、歸。膿久不止,更加麥門、五味、貝母、遠志。數服漸止,瘡亦愈。按二症蓋因濕熱滯於肉理,真氣不能運化。其始宜除濕熱,實脾土,和血氣,則濕自消散。若膿未成,即以隔蒜灸之,立效。
王時亨室,產後腰間腫痛,兩腿尤甚。此由瘀血滯於經絡而然也。不早治,必作骨疽。遂與桃仁湯,二劑稍愈。更以沒藥丸,數服而痊。亦有惡血未盡,臍腹刺痛,或流注於四肢,或注股內,疼痛如錐,或兩股腫痛。此由冷熱不調,或思慮動作,氣所擁遏,血蓄經絡而然,宜設藥丸治之。亦有經血不行,流注四肢,或股內痛如錐,或因水濕所觸,經水不行而腫痛者,宜當歸丸治之。凡惡血停滯,為患匪輕,治之稍緩,則流注而為骨疽,多致不救。
腸癰
金臺院僉憲,年逾五十,腹內隱痛,小便如淋,皮膚錯縱,而脈滑數。此腸癰也,脈滑數則膿已成。遂以廣東牛皮膠,酒溶化,送太乙膏,下膿升許。更以排膿托裡藥,及蠟礬丸而愈。
汪中翰側室,產後小腹作痛,諸藥不應,其脈滑數。此瘀血內潰為膿也。以瓜子仁湯痛止,更以太乙膏而愈。今人產後多有此病,縱非癰患,用之更效。有人臍出膿水,久而不愈,亦以前膏及蠟礬丸治之亦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