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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哀喜剧全集

凡尔赛宫即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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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姓名:(2)

莫里哀 滑稽侯爵。

柏奈古尔 贵人。

德·拉·格朗吉 滑稽侯爵。

杜·克瓦西 诗人。

拉·陶芮里耶尔 惹厌侯爵。

白雅尔 多管闲事的人(3)。

杜·巴尔克女士(4) 装模作样的侯爵夫人。

白雅尔女士 正经女子。

德·柏立女士 顾全面子的风骚女子。

莫里哀女士 冷言冷语的聪明女子。

杜·克瓦西女士 假装好人、背地骂人的女子。

艾尔外女士(5) 有女才子气的女仆。(6)

景在凡尔赛宫剧场。

第一场

莫里哀,柏奈古尔,德·拉·格朗吉,杜·克瓦西,杜·巴尔克女士,白雅尔女士,德·柏立女士,杜·克瓦西女士,艾尔外女士。

莫里哀(7) 倒说,先生们和夫人们(8),你们慢慢腾腾,一个一个不肯出来,是开玩笑,还是怎么着?瘟死你们这些人!喂嗐!德·柏奈古尔先生!

柏奈古尔(9) 什么事?

莫里哀 德·拉·格朗吉先生!

德·拉·格朗吉 做什么?

莫里哀 杜·克瓦西先生!

杜·克瓦西 有事吗?

莫里哀 杜·巴尔克女士!

杜·巴尔克女士 怎么样?

莫里哀 白雅尔女士!

白雅尔女士 有什么事?

莫里哀 德·柏立女士!

德柏立女士 你喊我做什么?

莫里哀 杜·克瓦西女士!

杜·克瓦西女士 干什么?

莫里哀 艾尔外女士!

艾尔外女士 就来啦。

莫里哀 我看这些人呀,一个一个会把我逼疯了的。(10)哎!家伙!先生们,你们是成心气我,还是怎么着?

柏奈古尔 你要人怎么着?我们连词儿也背不下来,你逼我们演,明明是你气我们。

莫里哀 啊!伺候演员呀,就像吆喝捣蛋的畜牲一样!(11)

白雅尔女士 好!我们来啦。你要我们做什么?

杜·巴尔克女士 你有什么主意?

德·柏立女士 你想怎么着?

莫里哀 请,全到这儿来;我们已经上好了装,圣上还有两小时才来,我们就利用时间排排戏,看看该怎么演吧。

德·拉·格朗吉 词儿背不下来,怎么演?

杜·巴尔克女士 拿我来说,我告诉你,我那个角色的词儿,我一句也不记得。

德·柏立女士 反正我晓得,我那个角色,句句得帮我提示。

白雅尔女士 我呀,我打算好了,带本儿上台。

莫里哀女士 我也这么打算。

艾尔外女士 好在我那个角色没有多少话讲。

杜·克瓦西女士 我也没有多少话讲,不过,就算是吧,我也不担保背得下来。

杜·克瓦西 我宁愿出十个皮司陶耳,也不演。

柏奈古尔 我呀,我告诉你,我宁愿挨一顿臭打,也不演。

莫里哀 你们演的那个角色,个个讨人嫌,如果你们是我的话,又怎么办?

白雅尔女士 谁,你?你没有什么可怜的;因为,戏是你写的,你不怕背不下来。

莫里哀 难道我单怕没有记性?成不成功,不和别人相干,和我可大有关系,你以为我提心吊胆,就算不得一回事了吗?就说我们眼前的观众吧,一方面我们尊敬他们还来不及,一方面他们高兴笑才笑,你以为我们扮演一点轻松东西,想法子逗他们笑笑,是一桩小事?哪一个作家碰上这种考验,有不战战兢兢的?难道我不该说,我宁愿什么也干,就是不演戏?

白雅尔女士 你有今天战战兢兢的,先前就该多加小心,不像你现在这样,一星期赶出戏来。

莫里哀 国王吩咐我写,我怎么也好不写?

白雅尔女士 怎么?你就必恭必敬告罪,说时间短促,写不出来,不也成了。别人是你的话,爱惜羽毛,绝不会像你这样鲁莽灭裂的。请问,万一不成功,你怎么办?你想想看,你那些仇人,机会到手,哪一个肯放过去?

德·柏立女士 的确也是。你就应当恭恭敬敬,向圣上告罪才是;不然的话,就应当请求放宽时限。

莫里哀 我的上帝!女士,做国王的就爱应令迅速,最不喜欢的是听人诉苦。照他们指派的时间赶出来,才称他们的心;希望他们改期,等于打消他们寻欢作乐的兴致。他们要娱乐随说随有;最现成的娱乐,永远最中他们的意。他们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千万考虑不得自己,我们的本分是让他们欢喜。他们有话下来,我们就该尽快利用他们的愿望。他们要我们做的事,哪怕做坏了,也比延迟一时半时的好。我们即使不成功,觉得惭愧,可是他们的吩咐,我们很快就应命了,照样永远有光彩的。不过,请大家还是想着排练吧。

白雅尔女士 我们背不下词儿,你要我们怎么排?

莫里哀 听我说,你们会背得下来的;就算你们一句也背不下来吧,反正是散文,你们又晓得自己的主题任务,你们不会编一套代替?

白雅尔女士 谢谢呐:散文比诗句还糟。

莫里哀女士 你要不要听我说一句?你就该写一出独角戏,自己一个人演。

莫里哀 住口,太太,你是一个笨蛋。

莫里哀女士 感谢之至,我的丈夫老爷。天下事就是这样:人一结婚,就变了样,一年半以前,你不会冲我说这话的。(12)

莫里哀 请你住口。

莫里哀女士 行一回小礼,我们种种优良品质,就失了踪迹,而且,同样一个女人,丈夫是一副眼睛看,情人又是一副眼睛看,可也真是怪事。

莫里哀 真啰嗦!

莫里哀女士 真的,我要是写喜剧呀,我会用这个主题的。许多责备女人的话,我全给顶回去;丈夫举止粗暴,情人彬彬多礼,相形之下,我会叫做丈夫的心飞肉跳的。

莫里哀 唉呀!算了吧。现在不是闲扯淡的时候:我们还有别的事干。

白雅尔女士 人家写批评攻击你,你受命回答(13),许久以前,你对我们也讲起要写一出演员喜剧,那你为什么不写呀?材料现成,又正对题,再说,也是应该的,他们在戏上刻画你,就作成你在戏上刻画他们的机会(14)。他们刻画你,根本不像你,倒是你刻画他们,正像他们。因为,想模仿一个演喜剧角色的演员,就不是刻画他自己,只是学到刻画他演的那些人物,而他照自然模拟滑稽性格,迫不得已,才用线条和颜色加以不同的描绘,所以,他们也只是用同样线条和颜色罢了。但是模仿一个演正经角色的演员(15),就是刻画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缺点,因为这一类人物,用不着他的别具一格的手势和滑稽声调的。

莫里哀 话是对的;不过,我不写,有我自己的理由。我不妨单说给你听好了,我不相信值得一写。再说,照这个意思做,就得更多的时间才成。他们演戏的日子和我们在同一天,所以,我们自到巴黎以来,我简直没有机会看他们的戏,多也不过三四回(16)。他们读词的方式,我领教是领教过了,可是,也就很表面了,希望刻画逼真,还需要再下功夫研究。

杜·巴克尔女士 有些人你学得挺像,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德·柏立女士 我可从来没有听到。

莫里哀 我有一回偶尔想到这上头,我嫌无聊,玩笑开得没有意思,也许不逗人笑,我就丢在一旁了。

德·柏立女士 你给别人学过,也给我学学好了。

莫里哀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

德·柏立女士 只一点点。

莫里哀 我原先想写一出喜剧,里面有一位诗人,由我自己演。诗人写了一出戏,送给一个新从内地来的剧团排演。他说:“你们有没有男、女演员,能演好一部作品?因为我的戏是一出……”当时就有演员回答道:“哎!先生,我们的演员,男的,女的,处处受到欢迎。”——“你们中间谁演国王?”——“这儿有一位,有时候胜任。”——“谁?这位翩翩少年?你不是寻开心?演国王就得身子粗粗的,胖胖的,有四个人一样大小,家伙!肚子鼓得什么也似的,老大的身躯,颤巍巍挤上宝座,填它一个死满。国王会身材轻盈,简直不像话!这已经是一种大缺点了;(17)不过,我再听他读十来行诗看。”演员听见这话,好比说,就读《尼高梅德》里面国王那几行诗:

“我说,阿拉斯波,他立功太高;扩张我的权势……”(18)尽可能往自然读。诗人又发话了:“怎么?你们把这叫做读词,简直是开玩笑,应当使劲儿读才是。听我读。(模拟布尔高涅府著名演员孟夫勒里。)

‘我说,阿拉斯波……’等等。

你看见这个姿势没有?注意一下。还有,加重末一行诗的读音。采声就是这样得来的。”——演员回答道:“不过,先生,我觉得,一位国王和他的禁军统领私下闲谈,口吻会温和一点的,不会那样狂呼大叫的。”——“你不懂。你照你的读词方式读好了,看有没有人冲你喊好!我们看看情男情女的场面。”听见这话,一位女演员和一位男演员一道读一场戏,就是《卡米叶和居里亚斯》那场戏:

“好人,你走?难道你真就爱上

“这害人的荣誉,不顾我们的幸福?

“——哎呀!我看得太清楚了,……”(19)

和前一位演员一样,他们尽可能往自然读。诗人立即发话了:“你们在寻开心,你们只是瞎闹,应该这样读才对。(模拟布尔高涅府女演员保沙斗女士。)

‘好人,你走?……’等等。

‘不;我更清楚你……’等等(20)。

你们看!何等自然、热烈?欣赏欣赏她在绝顶伤心之中保持的那张笑脸吧。”这就是我先前的想法,他就这样以同一方式批评了所有男女演员。

德·柏立女士 我觉得这个想法怪有趣的,你读第一行诗,我就听出是谁来了。求你读下去吧。

莫里哀 (模拟演员保沙斗,读《熙德》的诗句。)

“打击突如其来……”等等。(21)

还有这一位,读《塞尔陶里屋斯》里面的庞贝的诗句,你听出来了没有?(模拟演员欧特洛赦。)

“我们两党有仇,可是有仇,

“不就取消得了荣誉的权利……”(22)

德·柏立女士 我想,我听出一点来了。

莫里哀 还有这位?(模拟演员维利艾。)

“国王波里柏崩驾……”(23)

德·柏立女士 对,我晓得这是谁;不过,他们中间有几位,我相信,你学不来的。

莫里哀 我的上帝!只要我下功夫研究,总会有什么地方学得出的。不过,你让我丢了宝贵的时间。想想我们自己的事吧,请你们别再瞎扯了。(向德·拉·格朗吉。)你嘛,用心和我一道演你那个侯爵角色。

莫里哀女士 又是侯爵!

莫里哀 对!又是侯爵。一个有趣的性格,家伙!你不让我用,倒要我用什么?侯爵成了今天喜剧的小丑,古时候喜剧,出出总有一个诙谐听差,逗观众笑,同样,在我们现时出出戏里,也得总有一个滑稽侯爵,娱乐观众。

白雅尔女士 不错,少不了他。

莫里哀 至于你,女士……

杜·巴尔克女士 我的上帝!至于我,我那个人物,我不会演好的,我不晓得你为什么给我这个装模作样的角色。

莫里哀 我的上帝!女士,《太太学堂的批评》里面那个角色给你演的时候,你也这么说来的。可是,你当时演得神乎其神,众口同声说,谁也演不过你。听我的话,这个角色也是一样演法,你以为演不好,其实你会演好的。

杜·巴尔克女士 可怎么一个演法呀?因为,我这个人离装模作样的女子,再远不过了。

莫里哀 话是对的,也正由于这个缘故,你才显出来你是一位优秀演员,演好一个和你天性极其相反的人物。所以,大家都好好儿体会一下自己的角色的性格,想着你们就是你们扮演的人物。

(向杜·克瓦西。)你演诗人,你。你就该处处都是这个人物,作出那种出入上流社会的书呆子神情,那种吹毛求疵的声调。而且要加重个个字母的准确发音,绝对严格遵守任何一个字的拼音方式。

(向柏奈古尔。)至于你,你演一位出入宫廷的正人君子,像你在《太太学堂的批评》里面演的那样就成,就是说,作出一种安闲神情,一种自然声调,手势越少越好。

(向德·拉·格朗吉。)至于你,我没有什么话对你讲。

(向白雅尔女士。)你嘛,你演的是这样一种女人,因为不谈情说爱,就以为此外一切,可以任意胡为,而且傲形于色,永远躲在正言厉色后头,高高在上,小看每一个人,心想旁人的种种美德,比起她的可怜的名声,也不可同日而语。其实,就没有人在乎她的名声。让这个性格永远活在你的心头,把她的假招子全给作出来。

(向德·柏立女士。)至于你,你演的又是这样一种女人,只要表面过得去,就以为自己成了大贤大德的妇女;坏事不张扬出去,就相信自己没有罪,心平气和,干她们的勾当,好像光明正大的来往一样,旁人叫做情夫的,她们说成朋友。用心体会这个性格。

(向莫里哀女士。)你嘛,你演的人物,和《批评》里面的人物一样,我没有什么话对你讲。同样,我对杜·巴尔克女士,也没有什么话讲。

(向杜·克瓦西女士。)至于你,你演的又是这样一种女人,甜言蜜语,像煞悲天悯人,可也总免不了捎带一句刻薄话,而且听人讲三邻四舍的好话,就不由气上心来。我相信这个角色,你不会演坏了的。

(向艾尔外女士。)至于你,你是女才子的女仆,凭她的聪明,学会了女主人说起的种种字汇,人家谈话,她也夹七夹八,来上一言半语。你们的性格,我全交代一遍,为了你们加深印象。现在我们开始排练吧,看看演得怎么样。啊,来了一个讨厌鬼打岔!我们就别想排练的成。

第二场

拉·陶芮里耶尔,莫里哀,等等。

拉·陶芮里耶尔 好,莫里哀先生。

莫里哀 先生,有礼。(24)瘟死这家伙!

拉·陶芮里耶尔 你怎么一个好法?

莫里哀 很好,当得效劳。(25)女士们,别……

拉·陶芮里耶尔 我才从一个地方来,我在那儿,说了你许多好话。

莫里哀 谢谢。(26)见你的鬼去!(27)大家留意……

拉·陶芮里耶尔 你今天上演一出新戏?

莫里哀 是的,先生。(28)你们不要忘记……

拉·陶芮里耶尔 是国王让你写的?

莫里哀 是的,先生。(29)请你们想着……

拉·陶芮里耶尔 叫什么名字?

莫里哀 是的,先生。

拉·陶芮里耶尔 我在问你,戏叫什么名字?

莫里哀 啊!真的,我不知道。(30)请你们务必……

拉·陶芮里耶尔 你们穿什么衣服?

莫里哀 就是我们身上的衣服。(31)我求你们……

拉·陶芮里耶尔 你们什么时候开演?

莫里哀 圣上驾到就演。(32)见你的鬼,总问个没完没了!

拉·陶芮里耶尔 你看什么时候驾到?

莫里哀 我要是知道的话,先生,瘟死我。

拉·陶芮里耶尔 你不知道……?

莫里哀 说实话,先生,我是世上最无知的人了;我发誓,随你问我什么,我也回答不出。(33)气死我!这刽子手,一副安详模样,左问你一句,右问你一句,也不管人家有一脑门子的事。

拉·陶芮里耶尔 女士们,有礼。

莫里哀 啊!好,又兜到另一面去了。

拉·陶芮里耶尔 (向杜·克瓦西女士。)你呀美得就像一个小天使。你们两个人都上戏?(望着艾尔外女士。)

杜·克瓦西女士 是的,先生。

拉·陶芮里耶尔 没有你们,喜剧也就不值一看了。

莫里哀(34) 你们要不要打发这家伙走?

德·柏立女士(35) 先生,我们现在要排戏。

拉·陶芮里耶尔 啊!家伙!我没有意思打搅你们:你们尽管排下去好了。

德·柏立女士 可是……

拉·陶芮里耶尔 是啊,是啊,搅扰别人,我会过意不去的。你们原来打算做什么,就像我不在一样,做你们的好了。

德·柏立女士 对,不过……

拉·陶芮里耶尔 我说,我这人再随便不过,你们要排戏,就排戏好了。

莫里哀 先生,这些女士想对你说,排练的时候,她们很不希望有外人在场,只是她们不好出口就是了。

拉·陶芮里耶尔 为什么?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呀。

莫里哀 先生,她们也只是照习惯做罢了,其实,回头看戏,你会格外看得开心的。

拉·陶芮里耶尔 那么,我就去讲,你们预备好了。

莫里哀 一点也没有预备好,先生。请你别催我们出场。

第三场

莫里哀,德·拉·格朗吉,等等。

莫里哀 啊!世上净是不识相的人!好,开排吧,首先你们设想背景是候见圣上的前殿;因为天天有相当有趣的事,在这地方发生。你要什么人来,就可以随意叫什么人来,甚至于要妇女出现,也找得出理由做借口。喜剧开场是两位侯爵遇到一起。

你记好了,(36)照我告诉你的样子走过来,显出那种所谓高雅风度的风度,梳着你的假头发,嘴里哼唧一支小歌。“啦、啦、啦、啦、啦、啦”。此外各位全闪开了,因为两位侯爵需要地方宽敞;地点小了,不够他们施展的。(37)好,说话吧。

拉·格朗吉 “好,侯爵。”

莫里哀 我的上帝!侯爵的声调不是这样的。应当再高一点;这些先生,大半要和一般人有区别,采取一种特殊说话方式:“好,侯爵。”再来吧。

拉·格朗吉 “好,侯爵。”

莫里哀 “啊!侯爵,有礼。”

拉·格朗吉 “你在这儿做什么?”

莫里哀 “家伙!你明白:我在等这些先生腾出一条路来,我好进去。”

拉·格朗吉 “家伙!多少人!我可没有意思挤过去,我宁可最后一个进去。”

莫里哀 “那边有许多人,根本没有希望传见,可也挤到前头,把通到门的路全给堵住了。”

拉·格朗吉 “拿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对传达官喊上去,等他叫我们好了。”(38)

莫里哀 “这对你相宜;不过,就我来说,我可不愿意莫里哀演我。”

拉·格朗吉 “可是,侯爵,他在《批评》里面演的,我认为就是你。”

莫里哀 “是我?我不够资格:是你自己。”

拉·格朗吉 “啊!明明是你,硬派成我,你也真行。”

莫里哀 “家伙!拿你的账挂到我的名下,倒也亏你。”

拉·格朗吉 “哈,哈,哈!真好笑。”

莫里哀 “哈,哈,哈!真滑稽。”

拉·格朗吉 “什么!《批评》里面的侯爵,你真就以为不是你吗?”

莫里哀 “的确是我。‘可憎,家伙!可憎!奶糕!’是我,是我,当然,是我。”

拉·格朗吉 “是啊!家伙!是你;你用不着讥笑。你要是高兴的话,我们不妨打打赌,看我们两个人谁对。”

莫里哀 “你赌什么?”

拉·格朗吉 “我赌一百皮司陶耳,是你。”

莫里哀 “我呀,赌一百皮司陶耳,是你。”

拉·格朗吉 “一百现款?”

莫里哀 “现款:九十皮司陶耳,阿曼塔斯代付(39),十皮司陶耳现款。”

拉·格朗吉 “作数。”

莫里哀 “一言为定。”

拉·格朗吉 “你的钱要输得一干二净。”

莫里哀 “你的也不保险。”

拉·格朗吉 “我们找谁做中证?”

第四场

莫里哀,柏奈古尔,拉·格朗吉等。

莫里哀(40) “这儿来了一个人,给我们做仲裁。骑士!”

柏奈古尔 “什么事?”

莫里哀 好。又是一个侯爵声调!我没有告诉你,你那个角色,说话应该自然吗?

柏奈古尔 可不。

莫里哀 再来。“骑士!”

柏奈古尔 “什么事?”

莫里哀 “我们打了一个赌,你给我们做仲裁。”

柏奈古尔 “什么赌?”

莫里哀 “我们在争论谁是《批评》里面的侯爵:他打赌是我,我呐,打赌是他。”

柏奈古尔 “我呐,我认为,不是你,也不是他。你们两个人全是傻瓜,拿这扣在自己头上。我有一天听见莫里哀抱怨,因为有些人也像你们一样,怪罪他这么做来的。他告诉他们,他刻画人物,不拿什么人做对象,所以,听了这话,他非常难过。他的本心是描绘风俗,不关个人的事,他表现的人物,都是空中楼阁、想象人物,照他的喜好,穿红戴绿,取悦观众。在戏上确指一个人,随便什么人,他也会深感遗憾的。要是有什么让他不高兴写喜剧的话,就是别人总想从戏上找出真人来:他的仇人有意同他为难,就想法支持这种看法,好让他从来没有想到的某些人怀恨他。说实话,我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因为,请问,为什么一定要指定他做的种种手势、他说的种种话,给他制造是非,当众宣扬:‘他演的是某某人’,实际这些手势、这些话,用在许多人身上,都一样合适?喜剧的责任既然是一般地表现人们的缺点、主要是本世纪的人们的缺点,莫里哀随便写一个性格,就会在社会上遇到,而且不遇到也不可能。他描绘的缺点,如果一定说是根据真人写出来的话,毫无疑问,他就不必再写喜剧了。”

莫里哀 “说实话,骑士,你有意帮莫里哀辩护,开脱我们这位朋友。”

拉·格朗吉 “一点不是。他开脱的是你。我们找别人仲裁好了。”

莫里哀 “好吧。不过,说给我呀,骑士,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莫里哀才华尽了,没有材料可写……”

柏奈古尔 “没有材料可写?哎!我的可怜的侯爵,我们给他制造的,也就够多的了。他再怎么写,再怎么说,我们全当耳旁风,并不因此就放聪明。”

莫里哀 停住,这个地方应当加重才是。听我说一遍。“没有材料可写——没有材料可写?哎!我的可怜的侯爵,我们给他制造的,也就够多的了。他再怎么写,再怎么说,我们全当耳旁风,并不因此就放聪明。你以为他在他的喜剧里面已经写尽了人世的笑料吗?就拿宫廷来说,不还有许多人的性格,他还没有碰到?比方说吧,不就有人友谊长,友谊短,万分要好,可是扭过背去,就你骂我,我骂你,还自以为作风正派?不就有人臭巴结,穷拍马屁,恭维起人来,半句得罪人的话也不搀进去,甜得就是听了的人也嫌恶心?不就有人高官厚禄,感恩知己,然而随风转舵,反复无常,在你得意的时候,焚香顶礼,在你失意的时候,落井下石?不就有人追随朝廷,不离左右,庸庸碌碌,无功可表,我说,除非是横插一脚,惹人生厌,然而他们怨言百出,因为纠缠君王纠缠了十年,不见酬劳?不就有人八面玲珑,四处讨好,礼貌周到,逢人吻抱,时时表白友情?‘先生,我有极谦卑的敬意。’——‘先生,献上我的敬意。’——‘把我当做你的朋友,我的亲爱的。’——‘先生,把我看成你的最知己的朋友。’——‘先生,我吻抱你,万分喜悦。’——‘啊!先生,我先就没有看见你!你就赏脸用用我吧。相信我,我完全供你驱使。你是世上我最尊敬的人。我敬重的人,谁也比不上你。我求你相信我的话。我请你不要加以怀疑。’——‘有礼。’——‘极谦卑的敬意。’来,来,侯爵,莫里哀永远不缺主题,截到现下为止,他写过的材料,和没有写过的材料一比,简直不算一回事。”

柏奈古尔 够了。

莫里哀 排下去。

柏奈古尔 “克莉麦娜和艾莉丝来了。”

莫里哀(41) 你们听见这话,两个人全都出来。

(向杜·巴尔克女士。)你呐,小心在意,做出扭扭捏捏,装模作样的姿态。这有一点拘束你;不过,有什么办法?有时候必须勉强自己。

莫里哀女士 “真的,夫人,我远远就望见你了,我一看见你的模样,就看出除非是你,没有第二个人了。”

杜·巴尔克女士 “你明白,我来这儿,等一个人出来,有事商量。”

莫里哀女士 “我也是。”

莫里哀 夫人们,那边有柜子,你们权当扶手椅坐吧。

杜·巴尔克女士 “好,夫人,请坐。”

莫里哀女士 “你先请,夫人。”

莫里哀 好。两下默不作声,行过了礼,坐下讲话。只有侯爵们,好动成性,一时站起来,一时坐下。“家伙!骑士,你的膝襜也该医治医治了。”

柏奈古尔 “怎么?”

莫里哀 “它们看上去,很不舒服。”

柏奈古尔 “有你胡诌的,承情。”

莫里哀女士 “我的上帝!夫人,我觉得你的脸白得打眼,嘴唇红得像火一样!”

杜·巴尔克女士 “啊!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千万别看我,我今天丑不堪言。”

莫里哀女士 “哎!夫人,掀掀你的蒙头巾。”

杜·巴尔克女士 “我可不掀!我告诉你,我难看得不得了,连我自己也怕看自己。”

莫里哀女士 “你美极了!”

杜·巴尔克女士 “不,不。”

莫里哀女士 “多露露吧。”

杜·巴尔克女士 “啊!没有的话,求你别说啦。”

莫里哀女士 “请你就掀掀好了。”

杜·巴尔克女士 “我的上帝!我可不掀。”

莫里哀女士 “就掀掀看。”

杜·巴尔克女士 “你要逼死人。”

莫里哀女士 “也就是一会儿工夫。”

杜·巴尔克女士 “哎呀。”

莫里哀女士 “你还是干脆把脸露出来吧。看不见你啊,我就甭想活得下去。”

杜·巴尔克女士 “我的上帝,你是一个怪人!你存了什么心啊,就死乞白赖地要做到。”

莫里哀女士 “啊!夫人,我向你赌咒,你白天露出脸来,不会不好看的。有些人硬说你往脸上抹东西,可也真坏!真的,从现在起,我要好好儿拿话给驳回去。”

杜·巴尔克女士 “哎呀!什么叫做抹东西,我根本就不懂。倒说,这些位夫人,去什么地方?”

第五场

德·柏立女士,杜·巴尔克女士等等。

德·柏立女士 “夫人们,你们要不要我把最最有趣的新闻,顺便说给你们听听?李希达斯先生方才告诉我,有人写了一出戏攻击莫里哀,那些大演员就要上演。”

莫里哀 “不错,有人打算念给我听来的!是一个叫柏尔……柏虑……柏洛叟写的。”

杜·克瓦西 “先生,广告上的名字是布尔叟。(42)不过,对你实说了吧,这部作品是许多人合伙儿写的,我们对它抱了相当高的期望。所有作家和所有演员得把莫里哀看成他们的最大的仇敌。我们携起手来同他捣乱,每人给了他一笔来刻画他,不过,却也小心在意,不拿自己的名字放上去:拿整个文艺界的力量压倒他,叫人看起来,太体面了他,所以,我们要他败得更丢人,就故意挑了一个无名的作家承当。”

杜·巴尔克女士 “就我来说,我告诉你们,我听了这话,说不出有多开心。”

莫里哀 “我也一样。家伙!讥笑旁人,反被旁人讥笑,真也有他受的!”

杜·巴尔克女士 “教训教训他也是好的,看他以后,还乱讽刺不。怎么?这家伙不识高低,反对女人有才情!他谴责我们种种高贵表现,要我们永远说老生常谈!”

德·柏立女士 “语言不算什么;可是他批评我们种种社交关系,即使关系清白,他也批评;而且照他谈论的样式看呀,女人能干,成了罪名。”

杜·克瓦西女士 “简直不像话。女人就别想再做什么事了。他凭什么不让我们的丈夫过过安闲日子,偏要他们睁开眼睛,留心他们意想不到的勾当?”

白雅尔女士 “这全由他说去好了;可是,这个恶人连贤德女子也讽刺起来了,把她们叫成母夜叉。”(43)

莫里哀女士 “这人不识高低,就该狠收拾一顿。”

杜·克瓦西女士 “夫人,上演这出喜剧,需要支持,演员也……”

杜·巴尔克女士 “我的上帝!他们用不着害怕。我拿性命担保他们的戏成功。”

莫里哀女士 “夫人,一定成功。开心的人太多了,不会不说好的。我请你们想想看,自以为被莫里哀讽刺了的人们,会不会利用机会,称道这出喜剧,给自己出气。”

柏奈古尔(44) “当然;拿我来说,我就担保有十二位侯爵、六位女才子、二十位风骚女子和三十位王八去捧场。”

莫里哀女士 “一定的。凭什么得罪这些人呀?特别是王八,他们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了。”

莫里哀 “家伙!我听人说,他和他的全部喜剧,逃不过一顿臭骂,演员和作家,不分大小,都恨透了他。”

莫里哀女士 “对他很适合。他凭什么写些刁恶的戏,轰动全巴黎,而且人物刻画得那样好,人人以为就是自己?他为什么不写李希达斯先生写的那种喜剧?那就不会有人反对他了,作家也就全都说他好话了。不错,这样的喜剧没有多少人看;可是,相反,戏永远写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写东西攻击,看戏的人也没有一个不一心想着说好的。”

杜·克瓦西 “不错,我就好在没有仇人,我的作品部部得到学者的称赞。”

莫里哀女士 “你能自得其乐,这就对了。观众再喝采,莫里哀的戏再赚钱,也比不上一个人自得其乐。只要你的同行先生们称赞,管它有没有人看你的戏?”

拉·格朗吉 “不过,什么时候上演《画家像赞》?”

杜·克瓦西 “我不知道;不过,我准备好了坐到头一排喊:‘戏可真好!’”

莫里哀 “我也一样,家伙?”

拉·格朗吉 “我也一样,不一样才怪!”

杜·巴尔克女士 “就我来说,少不了也要走走;我担保喊好喊到敌对的意见溃不成军。人家帮我们报仇,我们帮帮场又算得了什么,真是也太应该了。”

莫里哀女士 “言之有理。”

德·柏立女士 “我们就该都这样做才是。”

白雅尔女士 “当然。”

杜·克瓦西女士 “一定。”

艾尔外女士 “这家伙净糟蹋人,饶不得他。”

莫里哀 “真的,骑士,我的朋友,你的莫里哀这回非得藏起来不可了。”

柏奈古尔 “谁,他?侯爵,我告诉你,他打算坐到戏台子上,和旁人一道笑他们刻画出来的他的形象。”(45)

莫里哀 “家伙!他笑呀,是苦笑。”

柏奈古尔 “没有的事,他在戏上找到的笑料,就许比你想的多。我看过这出戏;戏上有趣的地方,其实全是借的莫里哀的,他看了自然不会不高兴;因为,戏上企图糟蹋他的地方,除非我瞎了眼,才会有人称赞;至于他们想法子鼓动人去恨他,他们讲,他刻画人物刻画得太逼真,我觉得这话再滑稽、再冤枉不过,还不说显得他们自己就意思欠通;截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相信,刻画人物刻画得太好,会成为指责演员的口实。”

拉·格朗吉 “那些演员告诉我,他们等他回答,再……”

柏奈古尔 “回答?他要是想到回答他们的谩骂,真的,我倒觉得他是一个大傻瓜了。人人知道,他们骂他的动机是什么;最好的回答就是他写一出喜剧,像他所有的别的喜剧一样成功。这才是真正合理的报复。他这个人的脾气,就我知道的来讲,我敢说,写一出新戏,把他们的观众全抢了去,他们那个苦恼呀,比起讽刺他们本人来,厉害多了。”

莫里哀 “可是,骑士……”

白雅尔女士 我打断一下排练,也只是一会儿工夫。(46)你要不要听我说一句话?我要是你的话,我会换一个方式做的。人人盼你来一个有力的回答;根据别人告诉我的话,这出喜剧很糟蹋你来的,那你就有权利攻击那些演员,就该一个也不饶他们才是。

莫里哀 听你说这种话,我就有气。这就是你的怪想法、你们女人的怪想法。你希望我立刻照准他们开火,学他们的样子,肆口谩骂。可是我这么做,我有什么体面,他们又有什么难堪!难道他们不早就安下了这个心,等我这么做?他们怕我反驳,讨论演不演《画家像赞》的时候,中间不就有人回答:“他爱骂我们什么,就骂我们什么好了,只要我们赚钱就成。”说这种话,不正表示自己于心有愧吗?他们盼什么,我给他们什么,在我不也就是报复了吗?

德·柏立女士 可是你在《批评》里面和在《女才子》里面,有三四句话,他们怨得不得了。

莫里哀 不错,这三四句话很得罪他们,他们有理由引用。不过,问题不在这上头。我顶得罪他们的地方,就是我侥幸比他们更得观众欢心。自从我们到了巴黎以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处处说明了这一点。不过,他们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我丝毫没有搁在心上。他们批评我的戏:好得很。上帝保佑我,别写他们喜欢的戏!那样一来,我就遭了殃了。

德·柏立女士 可见,由着人糟蹋自己的作品,也不就怎么开心。

莫里哀 这碍我什么事?我写喜剧,特别企图得到地位高贵的人士的喜爱,既然侥幸得到,我不已经通过我的喜剧达到了我的目的?我对它的命运,还有什么不该知足的?他们的种种挑剔,不也就来得太晚了吗?请问,这现在和我有什么关系?攻击一出成功的戏,与其说是攻击作者的艺术,岂不更是攻击称赞它的人们的见解?

德·柏立女士 说实话,我倒真想扮演这位作家小先生,他写东西攻击人家,人家却就没有想到他。

莫里哀 你疯了。布尔叟先生娱乐宫廷,也好说是主题!我倒想知道,我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有趣?我把他送上戏台,他能不能像小丑一样,侥幸逗人一笑?在地位高贵的观众前面扮演他,未免太体面了他:他求的也正是这个。他不管有没有理由,就乱攻击我,也只是不顾一切,要人知道他罢了。他这样做,毫无损失,那些演员放他出来咬我,不过是要我卷入旋涡,瞎闹一场,中了他们的诡计,放弃要写的作品不写罢了。而你们也就头脑简单,居然上这个当,不过,说到最后,我就关于这事,公开宣言两句吧。随他们批评,随他们反批评,我不打算做任何回答。他们就说尽我的戏的坏话好了,我全同意。他们就照样学我好了,他们就拿我的戏当做衣服,在戏台上翻过来穿好了,好玩的地方他们就试着利用利用,走走我的好运好了,我都同意:他们有这种需要,帮他们维持生活,在我也是乐意的,只要他们知足,不对我做过分的要求,也就成了。礼让应当有限度;有些事既不逗观众笑,也不逗被说起的人笑。我情愿给他们留下我的作品、我的面孔、我的手势、我的语言、我的声调和我的读词方式,由他们用,由他们说,只要他们有利可图:我决不反对,他们能靠我取悦观众,我也只有欢喜。可是,我把这一切留给他们,他们也就应当知趣,把此外一切留给我,不要牵连性质严肃的问题,据说,他们在他们的喜剧里面,就从这一方面攻击我来的。(47)这位不相干的先生,帮他们执笔,我客客气气求他的,也就是这话;这也就是他们从我这儿得到的全部回答。

白雅尔女士 可是,说到最后……

莫里哀 可是,说到最后,你不要把我逼疯了。别再絮叨这个了;我们不排我们的喜剧,倒瞎聊起天玩。我们排到什么地方?我不记得了。

白雅尔女士 你排到……

莫里哀 我的上帝!我听见响声:一定是圣驾到了;我看,我们没有时间排下去了。这就叫做浪费时间。哦!好,卖点儿气力,把下边的戏排好了吧。

白雅尔女士 说实话,我心里发慌,不排完,我没有法子演下去。

莫里哀 怎么,你演不下去?

白雅尔女士 演不下去。

杜·巴尔克女士 我也演不下去。

德·柏立女士 我也演不来。

莫里哀女士 我也不成。

艾尔外女士 我也不成。

杜·克瓦西女士 我也不成。

莫里哀 那你们要怎么办?你们不是个个都看我的笑话?

第六场

白雅尔,莫里哀,等等。

白雅尔 先生们,我来通知你们,圣驾到了,等你们开演。

莫里哀 啊!先生,你看,眼下我正在走投无路,难过得要死!女演员们心里发慌,说在开演以前,一定先要排排她们的戏。我们请求再朝后挪挪时间。圣上心地仁慈,晓得戏是赶出来的。(48)哎!请你们镇定下来吧,拿出勇气,我求你们了。

杜·巴尔克女士 你就该前去告罪才是。

莫里哀 可怎么告罪啊?

第七场

莫里哀,白雅尔女士,等等(49)。

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先生们,开演吧。

莫里哀 先生,这就开演。这出戏搅得我头昏脑涨,我看……

第八场

莫里哀,白雅尔女士,等等(50)。

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先生们,开演吧。

莫里哀 先生,一会儿就开演。(51)什么?你们愿意我丢脸啊?

第九场

莫里哀,白雅尔女士,等等。

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先生们,开演吧。

莫里哀 是啊,先生,这就上戏。哎!多少人无事找事,来说:“开演吧”,可是圣上没有旨意给他们!

第十场

莫里哀,白雅尔女士,等等。

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先生们,开演吧。

莫里哀 先生,齐备啦。什么?我就等着丢人……

第十一场

白雅尔,莫里哀,等等。

莫里哀 先生,你来通知我们开演,可是……

白雅尔 不是的,先生们,我来通知你们,圣上听说你们上戏有困难,破例开恩,降旨改期上演新戏,今天你们随便演一出,圣上就满意了。

莫里哀 啊!先生,你救了我的命!圣上希望看到的戏,给我们时间从容排练,体恤下情到了极点。圣恩浩荡,宠命优渥,我们全去陛谢才是。

* * *

(1) 原作是散文体。1663年10月14日,在凡尔赛宫御前首演;1663年11月4日公演。

(2) 这出喜剧的人物是演员,他们在排练,不是在表演,所以不用“人物”字样。实际上,他们的排练仍是表演,其中如惹厌侯爵和多管闲事的人们,又以“人物”身份出现。

(3) 白雅尔扮演一个传旨的廷臣,并非“多管闲事的人”。这证明“演员”下面的说明,并非出自莫里哀的手笔。

(4) 当时称呼非贵族身份的妇女,不问已婚或未婚,都用“小姐”字样。这里译成“女士”,因为这些女演员大半已婚,应该依照已婚与未婚,分别译成“夫人”与“小姐”,但是,这又显不出当时的阶级差别,所以,一律译成“女士”。

(5) 艾尔外(hervé)是玛德兰·白雅尔的妹妹,她用的是母姓。

(6) 根据1734年版,“演员”增加:“四个多管闲事的人”。

(7) 根据1734年版,补加:“(一个人,向后台的同伴说话。)”

(8) “夫人”是当时贵族妇女的通称,不问已婚、未婚。莫里哀这里用“夫人”,因为“先生们和夫人们”,是一种集体的习惯称呼。单称女演员,他仍用“女士”字样。

(9) 根据1734年版,补加:“(在后台。)”台上只有莫里哀一个人。

(10) 根据1734年版,补加:“(柏奈古尔、德·拉·格朗吉、杜·克瓦西上。)”

(11) 根据1734年版,补加:“(白雅尔、杜·巴尔克、德·柏立、莫里哀、杜·克瓦西与艾尔外众女士出来。)”

(12) 莫里哀在1662年2月20日结婚,到1663年10月14日上演《凡尔赛宫即兴》为止,约为二十个月。这里假定《凡尔赛宫即兴》是在相隔十八个月后排演。

(13) 根据这里和下面几处对话,证明这出答辩的喜剧是奉路易十四的旨意写的。

(14) 1663年9月末,布尔高涅府剧场上演《画家像赞》,攻击莫里哀和他的喜剧《太太学堂》与《太太学堂的批评》。

(15) 布尔高涅府的剧团当时以演悲剧出名。

(16) 一般演戏的日期是星期二、星期五与星期日。但是莫里哀的剧团,由于和意大利剧团在同一剧场上演,日期并不完全相同。不过,莫里哀看布尔高涅府的演出,只看过“三四回”,可能也是事实。

(17) 指布尔高涅府的著名演员孟夫勒里(montfleury,1600—1667)。他和莫里哀变成了死冤家,他的儿子是剧作家,后来写了一出戏《贡代府即兴》(l'impromptu de l'hôtel de condé,1663年12月末),攻击莫里哀。

(18) 《尼高梅德》(nicomède,1651)是高乃叶的悲剧,引文见于第二幕第一场413与414行。

(19) 见于高乃叶的悲剧《贺拉斯》(horace,1640)第二幕第五场533、534与535行。

(20) 见于《贺拉斯》同幕同场543行。

(21) 见于高乃叶的悲喜剧《熙德》(le cid,1636)第一幕第六场292行。原来引文是291行。两行的意思是:

“打击突如其来,

“十分猛烈,一直刺透了心。”

(22) 见于高乃叶的悲剧《塞尔陶里屋斯》(sertorius,1662)第三幕第一场759与760行。

(23) 见于高乃叶的悲剧《俄狄浦斯》(oedipe,1659)第五幕第二场1672行。

(24) 根据1734年版,补加:“(旁白。)”

(25)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众女演员。)”

(26) 根据1734年版,补加:“(旁白。)”

(27)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众男演员。)”

(28)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众女演员。)”

(29)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众男演员。)”

(30)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众女演员。)”

(31)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众男演员。)”

(32) 根据1734年版,补加:“(旁白。)”

(33) 根据1734年版,补加:“(旁白。)”

(34) 根据1734年版,补加:“(低声,向众女演员。)”

(35)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拉·陶芮里耶尔。)”

(36)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拉·格朗吉。)”

(37)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拉·格朗吉。)”

(38) 1663年初,路易十四颁发奖金,名单上有莫里哀(“优秀喜剧诗人”,奖金一千法郎,除去三个六百法郎和四个八百法郎之外,莫里哀是奖金最少的一个),莫里哀在《谢诗》(remerciement au roi)里面,形容一位侯爵求见(40行到49行):

“你拿梳子去挠

“国王寝殿的宫门;

“或者,不出所料,

“实在拥挤不堪,

“就远远举起帽子,

“或者,爬得高高的,

“露出你那副嘴脸,

“扯嗓子喊个不停,

“声调就欠自然:

“‘传达先生,某某侯爵见驾’。”当时候见不许敲门,只可以用指甲或者梳子挠门。

(39) 阿曼塔斯是他的债户,不是赌牌就是打赌输给他的。

(40)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柏奈古尔。)”

(41)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杜·巴尔克和莫里哀两位女士。)”

(42) edme boursault(1638—1701),法国诗人与剧作家,出入贵族社会,相当活跃,保护者大多是反动的圣体会(compagnie du saint-sacrement)会员。莫里哀认为他的仇人是那些“大演员”和他们的傀儡剧作者布尔叟,其实,他未尝不明白:真正的仇人是支持他们演出的贵族和贵人们参预的圣体会。这从他接下去就写《达尔杜弗》和《堂·璜》,可以看出消息。

(43) 见于《太太学堂》第四幕第八场。

(44) 根据1734年版,补加:“(揶揄。)”

(45) 这是事实:当时有两出戏,说莫里哀曾经坐到戏台上,看《画家像赞》演出。

(46) 根据1734年版,在“你要不要”上面补加:“(向莫里哀。)”

(47) 指《太太学堂》第三幕阿尔诺耳弗的训诫和箴言,以及其他有关宗教的词句。莫里哀非常恼恨诽谤者就宗教信仰上,打击他和教会方面已经坏了的社会关系。

(48) 根据1734年版,白雅尔下,这里另起一场。

(49) 根据1734年版,上场人物有:“莫里哀与前场演员,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50) 根据1734年版,上场人物有:“莫里哀与前场演员,第二个多管闲事的人。”

(51) 根据1734年版,补加:“(向他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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